雪漠：自由的幻城

明心达自性，佛果由心生。

不明此心者，功德难滋生。

我在《西夏的苍狼》中有这么一段话：“那纷纷扰扰的花花世界，其实不过是心的幻影；那禅修时追求的殊胜觉受，也不过是空谷的回声；那万千人追求的佛的证果，究竟看何曾有永恒的实体？因为有虔诚的光道相连，我们才到达自由的幻城。”这是什么意思呢？它看起来是一段歌词，事实上，却是智者的喃喃自语。

智者在歌词里说道，世上一切都是虚幻无常的，它们不过是心灵的显现，包括禅修时得到的奇妙觉受，也不过是终将归于空性的幻影。就连那千万人所追求的证果与成佛，都仅仅是心灵的改变，它无法让我们的躯体不朽，更找不到实体的果可证。但是，正是对此真理的毫不怀疑，才让我们在幻觉般的生命旅途中，能够活得自在、快乐。

明白了这一点的黑歌手，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娑萨朗。他发现，真正的娑萨朗仅仅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映像，是心灵对现实的另外一番解读与感知，但当他将这一发现公诸于众时，却引起了一片绝望与恐慌。为什么？因为大多数人都不明白，生命是一种幻觉。比起改变自己的心灵，在当世获得解脱，他们更希望死后能往生到一片充满了善美的净土，在那片土地上，他们能获得拥有生命时所不能体会的自由与快乐。这便是他们唯一的向往。这也很好，当这种信念坚定到极致时，他们也能忍耐现世的一切烦恼，在行为上趋善避恶，只是他们无法创造一种岁月毁不了的价值。

什么是岁月毁不了的价值？世上一切明明都是无常的，书是无常的，言语是无常的，行为是无常的，物质也是无常的，还有什么不会因岁月的更替而走向腐朽？唯有宇宙间大善大美的精神，它历练千年，经历了无数的天灾人难，却仍然未曾腐朽。可见，世上唯一能够达到相对永恒的，便是那大善大美的精神，它也叫“功德”。它很像《西夏的苍狼》中黑歌手唱出的长诗《娑萨朗》。

我在《西夏的苍狼》里说过，过于聪明、太有机心的孩子无法领悟《娑萨朗》的真谛，只有去机心、事本觉、任自然、明大道，才能成为优秀的《娑萨朗》歌手。生起功德，就像成为优秀的《娑萨朗》歌手，《娑萨朗》只能由明心见性的孩子唱出，而功德也只能由清净心生起，清净心就是没有被各种执著与欲念所染污的真心。可见，不能明心见性的人，既无法唱出天籁般的《娑萨朗》，也无法生起真正的功德。因为，你必须先让自己成为大善大美精神的载体，才谈得上如何融入智慧的大海，得到相对的永恒。

明白心性时，你就明白正果和成佛，都是心性的作用。不明白心性的话，你很难生起功德。

《三藏法数》中说，所有的功德都源于清净心。何为清净？清净者，“谓真如性体，湛然莹彻，无所染污也”，“谓此涅槃之理，安住清凉，诸障悉净，故曰清净”。

——摘自《光明大手印：实修顿入》  中央编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