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达作品

敦煌之子不老黄河清水长流

——文学界人士缅怀甘肃著名作家王家达

兰州日报首席记者\李超

    6月11日18时10分，甘肃省文联原副主席王家达在兰病逝，作为首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他的离世是甘肃文坛的一大损失。近日，王家达生前好友以及我省文学界人士纷纷发声缅怀以表哀思，省作协副主席、省文学院院长、诗人高凯还赋诗颂称：“敦煌之子不老，黄河清水长流。”

    我省首个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王家达，1939年10月生于甘肃兰州。1965年毕业于兰州大学中文系。历任《甘肃文艺》、《飞天》编辑部编辑、甘肃省文联副主席、甘肃省政协常委、全国第八届人大代表、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常务理事、甘肃省作家协会常务理事。他还是甘肃文学院专业作家，为文学创作一级。

    他自1957年开始发表作品，198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上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业余创作，往《人民文学》、《中国青年》等刊上发表了一些短篇小说。1984年前一直在《甘肃文艺》和《飞天》编辑部担任小说编辑，1984年7月起从事专业文学创作至今。

    多年来，在全国许多刊物上发表报告文学和中短篇小说百余篇（部），出版长篇报告文学《敦煌之恋》，长篇小说《铁流西进》，中短篇小说集《清凌凌的黄河水》和《云雾草》。其中，《清凌凌的黄河水》翻译到美国、英国和加拿大，《敦煌之恋》翻译到韩国，先后获得了首届鲁迅文学奖、中华文学选刊奖、人民文学昌达杯奖和敦煌文艺奖一等奖。中篇报告文学《天下第一鼓》获得中国报告文学奖、人民文学银磊怀奖。

    省作协主席、省社科院文学研究所所长马步升告诉记者：“家达老师是一个优秀的作家，也是一个优秀的长者，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的。他写过许多有影响的小说，给他带来重要荣誉的是报告文学《敦煌之恋》。这是甘肃省第一个拿到鲁迅文学奖的作品。其实，真正显示其分量的则是徐迟报告文学奖，全国23年间发表的报告文学作品中只有10部作品获奖，甘肃一举拿到两个：一个就是王家达老师的《敦煌之恋》。”

    心中凝着好大一个黄河结

    王家达是地道的兰州人，自小生长于黄河边;兰州大学毕业后，留城工作到现在。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岁月里，他喝黄河水，吃黄河岸边的五谷杂粮，看黄河水涨涨落落、清清浊浊，听黄河人的恩恩怨怨、哭哭笑笑，天长日久，种种感触，在他心中凝起好大一个黄河结。王家达将黄河边变化无常、神妙莫测的天文、地文和人文一并融入自已的小说中，使之呈现出一种大风卷水容天括地的气象。

    在《清凌凌的黄河水》中，王家达的笔下成功地塑造了一个黄河女性形象尕奶奶。在她身上体现着双重人格：一方面年轻、俊俏、任性，常常做出一些在宗法社会里被视为“出格”的举动；一方面她又恪守传统妇道，伺候丈夫、操持家务。在尕奶奶身上，她的热情奔放儿女柔情，她的坚韧勇敢不屈不挠，她的静谧若月光流泻，热烈若艳阳高照，不愧为喝黄河水长大的黄河人。

    而《血河》是王家达写黄河的又一成功之作，从传达的文学精神看，与《清凌凌的黄河水》一脉相承，可视为姊妹篇。在这部小说中，他塑造了两个性格鲜明的黄河儿女形象:羊报和白蛇。小说在情节构造上，人物命运如惊涛骇浪一波三折;在氛围营造上，却雍容展舒，元气内敛。这两部小说虽是悲剧艺术，但字里行间无不传扬着黄河人生的诗情画意。

    因此，王家达的黄河小说是一幅幅黄河风俗长卷，也是一曲曲黄河人生的悲歌和赞歌。

    雷达：甘肃文学史上不可磨灭的人物

    “听闻同窗去世，我很意外。”著名评论家、中国小说学会会长雷达是王家达5年的大学同窗，他对王家达比常人有着更多的了解：“我和王家达在兰州大学不仅是一个班，还是同宿舍的室友，我们最开始在段家滩的兰州艺术学院上了一年，当时的校长是常书鸿，之后的4年便转到了兰州大学中文系。”

    “王家达的创作应该是从1958年前后大跃进时期开始的，1959他就开始在《人民文学》、《甘肃文艺》发表文章，他的文章发表后同学们都抢着看，为此成了同学中的偶像。”雷达回忆说：“王家达非常刻苦好学，喜欢泡图书馆，经常看到他一本接着一本地读世界名著，他看小说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读出声来。”

    “王家达的作品非常有时代气息，经常给我们带来审美上的惊喜。”他表示：“可以说，王家达在全国都是一位非常优秀、非常重要的作家，不仅是小说，他的纪实文学也有着非常突出的成就。他笔下的农村优秀知识分子，有时代感，他用作品将甘肃众多不为人知的文化艺术介绍到全国。此外，他还有很多长篇小说被改编为电视剧，因此他的文学创作成就无法估量，是一位很有地域特色、很成熟的作家，更是甘肃文学史上不可磨灭的一位人物。”

    马步升：家达老师走了

    “如今，家达老师走了，让我再叫您一声家达老师吧，但愿您在去往天堂的路上听得见。”马步升告诉记者：“我将家达称之为老师，不是狭义上的称谓，我并没有在他门下聆教过。然而，家达确实是我的老师，我必须这样称呼他，最主要的原因，他是我的导师雷达先生在兰州大学读书时的同班同学，以后有了个人交往后，他又像老师那样影响过我。”

    “我与家达老师正式交往的时间大约在1999年的春天。那时，我定居兰州快一年了。此前的1996年春天，我是见过家达老师的。”采访中，他在回忆里重新感受着点点滴滴的温暖与感动：“家达老师向来话少，多熟的人，好半天不说一句话。我的话向来多，让别人烦是一定的，其实更烦我的是我自己。那次领奖，我就是没话说。那时候，我还在庆阳工作，在北京飘零4年，刚回原单位一年。我生性就是一个落落寡合，从不主动与人联系的人。在甘肃文坛，除了和少数几个人有点神交以外，再无任何交往。”

    “那一天，开会的地点在兰州大学，会期一天，因故迟到的我下午才出现在会场。”马步升说：“我勉强坐下，家达老师忽然说，刚读了你的长篇散文《故乡天下灾荒》，写得真好，一个年轻娃娃能写出这么好的东西，不得了。我在随后讨论甘肃文学发展情况的发言中大谈各种不足，丝毫没有打算给谁面子，甚至涉及到了在场的几位前辈。”

    “没想到的是仅过了几天，家达老师就打电话说，你那天的发言很好，切中要害。此后，差不多的采风活动，差不多的文学活动，家达老师都要求我参加，我从中也学了到不少东西。他的话还是那么少，但他允许我们这些晚辈胡说八道。家达老师的长篇小说《所谓作家》出版后，要在兰州开研讨会，我和参加任何人的作品研讨会一样，对这部作品的优点说的很充分，缺点也说了不老少。对于我的发言，家达老师自始至终认真记录着。”

    雪漠：一生清贫，却是甘肃文坛的“富矿”

    “6月5日，我还专程赶往兰州，在甘肃省第三人民医院看过他。”国家一级作家、甘肃省作协副主席、著名文化学者雪漠告诉记者：“我看到的王家达，已经没有了过去的风采，他骨瘦如柴，手和脚都变得漆黑，摸上去冰凉冰凉的，但是头脑非常清醒。见到我，他伸出了手，我们握了手，他还向我表示了谢意。我向他转达了雷达老师的问候，雷达老师没法与我同行，就嘱托我，一定要代他向王家达问好。”

    雪漠告诉记者：“王家达当时得病的消息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只通知了几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还一再叮嘱身边的人，要是他去世第一时间要通知我。当我得知他病重的消息时正在重庆，就赶紧放下诸事去看他。我还一再问过他，还有哪些事需要我跟朋友们办，但他只是摇头。”

    “你根本无法想象，曾经是甘肃省文联副主席、甘肃省作协主席，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和身份的他，竟然过得很清贫。”雪漠说：“多年间，每次去他家，我见到的总是一张桌子，一张单人床，还有一张破旧的寻常沙发，而他平日里则老是睡在单人床上。便是那张单人床，也很是简陋，是门板和床头搭在一起的那种，现在很少见了。更想不到的是，他一直用到了去世。在他家里，我甚至没有看到书柜，也许在另外的房间里吧！我见过的很多朋友，哪怕是一般的市民人家，也远比他家富足。所以，每次见到他，我的心情总是很沉重，也会在他困难时力所能及地帮助他。”

    “像他这样的老作家，如果谋私利的话，是绝不会如此清贫的。要是他写一些通俗畅销的书，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困顿，但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文学信念，并最终成为了甘肃文坛的一座‘富矿’。”雪漠的话语里流露的是对王家达由衷的感激和尊敬：“在见到王家达之前，我只是武威的一个小学老师，在他和张炳玉等文联领导的支持和帮助下，我才成了省上的专业作家。所以，我一直说王家达是我文学路上的贵人，和雷达老师一样，直接改变了我的命运。在这个时代，像他这样优秀的老作家竟然过得如此清贫，实在让人感到遗憾。”

    文坛心声：出版文集，关爱前辈，扶持新秀

    “新时期以来，甘肃文学能在全国文学版图中占有一席之地，王家达功不可没。”甘肃省文联副主席王登渤告诉记者：“他是非常严谨勤勉的作家，土生土长的兰州人，甘肃西部文学具有开拓和标志意义的作家，他的《敦煌之恋》是有代表性的报告文学。他也是一个非常有责任感，有忧患意识的作家，从来不随波逐流，不急功近利，一生默默耕耘、勇于坚守。他更是一位清醒的作家，值得让人敬佩的西部作家。”

    “他为人低调，不事张扬，平日深居简出，不喜交际。孙犁劝作家要背对文坛，面向文学，王家达先生可以说到做到了。”著名评论家、甘肃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杨光祖也表示：“王家达的语言优美抒情，那种纯净的飘着田野气息的语言，那种小溪般潺潺流动的语言，真的可能是一种天赋。从《清凌凌的黄河水》到《敦煌之恋》，再一直到现在的《所谓作家》，我们能看出一个优秀作家的人生轨迹，这个轨迹的核心就是高扬人性的善，贬斥恶。”

“首先，希望有关部门能编辑出版《王家达文集》，给这位优秀的老作家一份应得的尊重和支持，这是一件意义深远的事。”采访中，雪漠还趁机提出了认真酝酿后的几点建议，他说：“其次，我希望能建立老作家的生活保障制度，对王家达这样作出巨大贡献的老作家，尤其是在他们生病、困难的时候，在生活上给予一些必要的、特殊的照顾。同时，我还希望能建立一个以王家达命名的纪念性奖项，奖励扶持甘肃那些青年作家，把王家达扶持青年作家的精神传承下去、弘扬开来。可以说，这些事对甘肃文坛来说，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转载：兰州新闻网

    http://rb.lzbs.com.cn/html/2016-06/16/content_2421443.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