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无我即无悲

翩羽何须愧？黑云正崔巍。

有身方有欲，无我即无悲。

他年波渐息，逝者笑微微。

大欲大自在，羽雪片片飞。

这时候，就算你的心稍有波动，也不要紧。虽然你已经明白了空性，但还没有打成一片，所以这时候肯定会有波动，如果不波动那就是八地菩萨了。所谓“八地菩萨”就是修到了“不动地”，在达到八地菩萨的阶段之前，你的心总会有所波动。

因为这时候“黑云正崔巍”，你自己的习气还很重，烦恼也还有。虽然它们的力量还很大，但是你的光明已经朗照了。这就如同黑暗的房子里忽然亮起了一盏灯，在这盏智慧之灯的照耀下，你会看清自己的烦恼和习气，就像发现屋子里满地都是垃圾。

这时候，你也许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要为了这样的事情烦恼？为什么这么明显的问题，我却一直看不出来？”那是因为，在你还没有明心见性的时候，房子中仍然一片黑暗，你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所以才认为房子里没有垃圾。当你明白过来的那一刹那，就如同忽然开了灯，这时才会发现原来房子里面到处都是垃圾。

发现垃圾不要紧，把它清理出去就可以了。

“有身方有欲，无我即无悲。”到这种状态时，还没有真正地证得“无我”，你只是明心见性，见到空性。因为你的身体存在时，欲望也就同时存在。好比肚子饿的时候想要吃饭，当吃不到饭时就非常痛苦、烦恼。有身就有欲望，有欲望就有痛苦，有痛苦就有烦恼。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只要一个人活着就没法解脱。身体实际上就是“我”的宫殿。执著于满足身体的欲望，就是放不下自我的执著。在你心底，这个身体，这个自我还是存在的，所以你觉得要吃好、穿好、住好，才对得起自己，才能满足这个身体的需要，这样，就会生起无穷无尽的欲望。

什么时候证得无我之境时，也就无悲了。无悲，就是不再烦恼，不再痛苦。

“他年波渐息，逝者笑微微。”在空性光明的朗照下修上若干年之后，心波慢慢地平息了，所谓的杂念就没有了，而欲望也就少了。到那时候，你才会证得真正究竟的快乐，也就是下面的“大欲大自在，羽雪片片飞”。

虽然有巨大的欲望，但因为有了空性智慧的指引，欲望就化为一种智慧，可以生起妙用了，烦恼也已经成为菩提了，这时候就是所谓的大自在。当你在屠门、尸林、妓院中，仍然能安住于空性，才能真正地见到一种伟大之境、自在之境，得到身心自在和究竟解脱。

【随注14】《五灯会元》中记载了曹洞宗祖师洞山良价的“洞山五位”，形象地阐述了智慧之妙用：“正中偏，三更初夜月明前，莫怪相逢不相识，稳稳犹怀旧日嫌。偏中正，失晓老婆逢古境，分明觌面别无真，休更迷头犹识影。正中来，无中有路隔尘埃，但能不触当今讳，也胜前朝断舌才。兼中至，两刃交锋不须避。好手犹如火里莲，宛然自有冲天志。兼中到，不落有无谁敢和。人人进尽欲出常流，折合还归炭里坐。”上文中，“正”为真如本体，“偏”生灭妙用。“正中偏”安住空性而生起差别妙用，“偏中正”虽有诸种现象而不舍清净本体，“正中来”指从明空本体中生出万有，是静中见动；“兼中至”借假修真，从有为法进入无为法，是动中见静；“兼中到”是体用一如，正偏互用，无二无别。

——《光明大手印：实修顿入》 中央编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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