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在武威雪漠书院的日子……
文\蒋孝存
今天天气多云,不是很热,回西宁已经是第三天了,想想没去书院之前,看到魏小雪去年写的“过大年送温暖”的文章,很是羡慕,当时就很向往自己能有机会去书院干干活,每天都能看见奶奶!
梦想实现的那天,来得很突然,看见雪师回的信息,一个“好”字,让我泪流满面。坐在去武威的火车上,内心忐忑不安,好多的未知和期待涌在心头,于是想起雪师的那句话“一切旅途都是归途,一切终点都是故乡”,内心顿时清凉了许多。
那天,下午五点多到书院,看见奶奶的瞬间,内心很感动,我曾经的梦想今日实现了。魏小雪、王美香、王韩梅,还有比我早到的张福存大姐,她们和我一起按好高低床,铺上被褥,看到这一切,感觉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晚上吃饭的时候,影响最深的是小雪,特别爱笑,说一句话要笑好一会,看着小雪想起自己的小时候,单纯、善良,没有一丝杂念,多好啊!
第二天早上,五点闹钟就响了,起床洗漱完和大家一起学习,除了小雪和王院长,书院的魏伯伯、胡老师、王姐、张姐,我们一起学习,想想自己以前听说专职志愿者都是五点起床,感觉不可思议,没想到我现在也能五点起床了,想想自己要在这待一个月,那么肯定会养成习惯,回去也能自己坚持。学习完,还没到吃饭时间,大家就会抽空做大礼拜,魏伯伯做的大礼拜和我们做的不一样,他是腿直直地不打弯,直接摔下去,魏伯伯说这样脉结容易打开。吃饭了,早饭很丰盛,有菜,有粥,有馒头,每个人一个鸡蛋。吃饭的时候,王院长给我们开了一个小会,告知我们,一天的工作听魏伯伯安排,吃饭时间是早上七点半,中午十二点吃饭,晚上六点吃饭。哎呀!好奢侈的生活规律,除了小时候上学,按这个时间作息,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没有什么作息规律了。
吃过饭,魏伯伯说,今天的工作是捡砖块和砍砖块上的混泥土。书院四栋房子,拆了三栋,剩下的一栋,我们就住在里面。除了砖块,其余的已经拉走了。拿着瓦刀,带着手套,去干活了。魏伯伯和王姐很会干活,我小时候跟着父母也干过活,所以干活还可以。我们先砍砖块上的混泥土,一会攒多了,就装到电动三轮车上,装一车就拉到奶奶家门口的场地上。张姐爱唱歌跳舞,干一会就要给我们来一段舞蹈,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好久没有这样晒过太阳,好久没有这样卸下装备尽情地笑过,一切都好像在做梦一样,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该干活的时候干活,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心里没有了鸡零狗碎的东西,好像是身处世外桃源一样,感恩让我有这样的机会来到这里,感恩大家带给我的一切。
慢慢地,和大家越来越熟悉了,话题也多了,张福存姐平时看她嘻嘻哈哈,老爱开玩笑,还以为她的阳光和我小时候一样,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后来她给我讲她小时候的经历,我听的泪流满面,雪师的疼痛和无奈在书上是能体悟一点,但是自己亲耳听到的时候更震惊,还好,张姐认识了雪师,一切都会过去,一起都会好起来。凉州还有多少这样苦命的女子,就这么熬着啊。
院子的砖拉完了,我们就去奶奶家门口的场地上砍砖块。奶奶每天都起的很早,这次来的时候带了小菌菌,书院我是第一个养的人,奶奶记不住我的名字,就叫我小菌菌,我很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听见奶奶叫我小菌菌,内心都暖乎乎的。奶奶每天早上出门微笑着和我们打打招呼,然后看着门口的菜地,需要拔草还是浇水,还是别的活,她都干,一刻也闲不住。这块菜地,让奶奶照顾得特别干净,没有一星杂草。吃过中午饭,听说要来一个女孩,还说是附近的,不远,很是期待。晚上,秦汉送来的人是李宏圆,哎呀,太惊喜了,她看见我也很惊喜,因为我俩在西宁就认识了,好久不见,晚上还聊到很晚。
时间过得真快,马上快一个月了,算一下自己要走的日子越来越近,内心有很多的不舍,书院已经开始挖地基了,听魏伯伯说,我们住的这栋教室也要拆,但是不知道啥时候能拆,每天都在期盼,希望自己走之前可以拆了。过两天魏伯伯说可以拆了,很是开心,听说吴万龙老师也要来,早就听魏伯伯说过,干活特别卖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样最好了,人多力量大,也可以减轻魏伯伯的负担。他这么大年龄了,每天干活和小伙一样一样的,中午有时候还不休息,想想好多在家的七十岁老人,都在享清福了,魏伯伯选择了为自己的梦想而活,为了梦想放下了自己的一切,想想自己每天在家做功课和学习,顶多是作秀给自己看,很是惭愧。
吴老师到的第二天,我们就开始拆房子了,魏伯伯开玩笑说,这房子就是等着吴老师来了拆的。第二早上我们开始拆房顶上的瓦,魏伯伯干活会很多巧妙的方法,让我们节省了好多的时间和力气,我们吃过饭到房顶一看,哎呀,吴老师一个人已经拆了好多瓦,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啥时候开始干的,房子后面有个大土堆,上面摆满了吴老师扔下来的瓦。魏伯伯安排吴老师揭瓦,吴老师揭起来的瓦从屋脊的前面搬到后面转给我,我转给梯子上的王姐,王姐转给梯子下面的魏伯伯,小雪和宏圆最后接了直接摆放到三轮车上。满一车的时候,王姐、宏圆和小雪就开车去卸瓦,然后魏伯伯就在梯子上接了瓦放到梯子下面,人多力量大,瓦很快就转移完了。接下来该弄土了,厚厚的一层,魏伯伯和小雪去收料了,宏圆做饭去了,吴老师就开始用铁锹铲土,他胆子大,在最边上铲,我和王姐在吴老师铲过的上面一层开始铲,这个活毕竟费劲,干了好一会才铲了前面房顶的一半,铲起来,然后在扔下去,中间时不时会休息一会,看来这个活比较费时间。吃饭了,魏伯伯来叫我们下去洗手准备吃饭,吃饭时大家还讨论一下干活当中的乐趣,惹的大家时不时地笑一阵,每个人都在无私地做事,好多时候有点恍惚,好像生活在童话里。
睡过午觉,大家开始接着干上午的活,魏伯伯可有智慧了,他给出的建议都是很不错的,他从屋脊的地方铲开口,然后拿个钢管从里面边撬边推,吴老师在最边上,我和王姐在中间,这边房顶剩下的一半土层整块动了一下,瞬间大家很兴奋,然后一起用力,一起往下推,虽然很费劲,但是一点一点地在动,土层的下面还有一层竹子,当时为了房顶更结实吧,竹子上还有好多钉子,所以先得把那些钉子撬开,推到一半的时候,我们休息了一下,然后各就各位,这会都做在椽子上,脚蹬着土层,开始用力了,1—2—3—,加油,哎呀,整块土层都滑下去了,“轰”一声掉在地面上了,尘土飞扬,太给力了。大家好兴奋啊!好像完成了一件特别大的事情一样,吴老师高兴地说:早知道这样弄,前面就不用那么浪费时间了。哈哈!魏伯伯说:啥都要尝试一下嘛!尤其是王姐,开心地想要跳起来,她啥时候都有一颗孩童般的心。后面的土层,我们就这样一下午弄完了,因为宏圆和小雪不敢上房顶,她俩就在转移土堆上的瓦片,每次看见我们弄下去一块,就高兴得蹦蹦跳跳。
吴老师到的第三天我们开始拆椽子了,因为我们不懂好多建房子的原理,看着魏伯伯拿个小椽子一撬,那些椽子就很听话地离开了根据地,我们就学着干起来,一个接一个,干得正起劲,魏伯伯忙着干活没注意我们,哈哈,看见的时候就喊起来了,不能那么拆,开始从哪拆,最后拆哪里,都有规律,干活不给自己留后路啊!我们哈哈大笑,谁让您不早点告诉我们的。魏伯伯笑呵呵地说:“现在按我说的拆啊!”魏伯伯老是把我们当孩子一样疼,有时候不忍心,有时候又想锻炼一下我们,所以他一天不停地在喊我们,一会让我们不要着急干,休息一会,他自己却不停下手里的活,一会又给我们教方法,有时候还给我们讲故事,故事里的智慧他从来不说透,都是让我们自己体会。
上午椽子都弄完了,下午剩下椽子下面横在大梁上面的圆木了,很粗,每间房子有五根,总共是六间房子,三个房间的中间有砖墙,砖墙包裹了这个大圆木,所以先要敲开那些砖,另外三间中间是大梁,没有墙体,两个圆木链接处是套在一起的,先得敲开才能拆下来,整个教室两边的墙体也得敲开。吴老师负责敲开两边的墙体,我和王姐,还有魏伯伯,敲开中间墙体包裹圆木的砖块,最后就剩下那个套在一起的圆木了。以前做木匠的人都知道,房子啊,床啊,柜子都是这样套在一起,然后拿胶粘上的,特别结实。主力还是吴老师,最后还是他拿大锤砸的,砸开了一半,在上下活动活动就开了。最后看着房顶上剩下的这三十根大圆木头,魏伯伯不停地在喊小心,他让我们从最底下开始,屁股坐在墙体上,脚蹬着圆木,两个人一起使力,圆木就滚下去了。宏圆在下面负责安全,不让人靠近,一个个的大圆木就这个滚下去了,最后剩下的两个大梁只能让装载机运走了。从房顶下来后,魏伯伯悬着的心放下了,笑呵呵地说:“还行啊,我还担心啊!”一天的活又结束了。
吴老师到的第四天,我们就剩下拆门窗了,吴老师和魏伯伯负责拆,都是用大锤砸下来的,但是吴老师都是抢着干,让魏伯伯休息,看着吴老师拆门窗,魏伯伯总是笑呵呵地说,这个活就是专门等你来的时候干的,你看多好的安排!吴老师很害羞,很少说话,都是笑一下接着干活,有时候王院长拍他干活的视频,他都躲起来。宏圆就乘他忙的时候偷偷拍视频,每天都很忙,每天都很开心。吴老师拆下来的门窗,我和王姐、宏圆,还有小雪几个人抬到三轮车上,拉到养狗狗的院子放起来。狗狗都很乖,每次去了都要粘人,有时候跑出来,就不想回去,王姐拿棍子打地面,吓唬它们,它们索性躺地上,不起来,有时候都是抱回去的,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抱在怀里软绵绵的。
时间过地很快,已经是吴老师来的第五天了,上午我们从房子里捡了一些板子和木条,下午装载机就开始拆了。吴老师看着正在被拆的房子,给我说:“他上班的时候最惦记的就是这个房子啥时候拆,自己来的时间刚刚好,看着房子拆到,我走了也安心”说完,他就去洗漱收拾东西去了。我站在那里,看着房子一点点被拆走,好像有些事冥冥中注定了一样。
工程已经开始建了,进了好多材料,为了看管材料,魏伯伯睡在院子里,一个高低床,用布和塑料围起来的,听魏伯伯说要调来几个看材料守夜的人,他们来了没地方住,魏伯伯说要给他们建个房子,嘿,什么事都难不到魏伯伯。魏伯伯带着我和王姐,还有宏圆,用椽子和那些板子,几天时间就搭建了一个屋子。后来,刘正义和焦昕祥就来了,一人睡那个屋子,一人睡帐篷。帐篷是北京的张安成老师送的,魏伯伯才同意我们拆了他的那个床搬到房子里的。
地基和柱子快建好了,过几天要回填土了。胡老师说,那个黑色的土块不能用,让我们能挑多少算多少。后面几天,我和王姐还有宏圆的工作就是挑黑土块,然后把它们转移出去。刚开始还以为那些是以前的粪便,后来清理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好多叶子和草根,湿的特别重,干的特别轻,像棉花一样没有重量,原来这一层黑土记忆了凉州水草最旺盛的时候,想起雪师书里写的老山,可能就是这个时候吧。奶奶说,这个黑土块晒干烧炕特别好。我们清理的是上面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只能回填的时候再捡了,很快就回填土了。这个黑土块要不没有,要不好几块,把我、魏伯伯和王姐忙得不亦乐乎。后面陈建新也回来了,有时候拍摄视频的时候,看见土块太多,就赶紧过来帮忙,没看出来,建新也是个特别能干的孩子。
一滩活干完的时候,魏伯伯就会看见别的活,王院长老开玩笑说,魏伯伯会的手艺太多了,要不就可以消停几天。我很赞同,魏伯伯说回填土的时候,后面的墙开了一个口子,后面得搭个房子,安排一个人去值班。这个房子搭的比较容易,胡老师邀请建筑队的师傅用钢管搭了个架子,魏伯伯带着我们用竹胶板铺了一层地面,用椽子和工地不用的板子围起来就好了,里面还钉了一张床,只是房子太高了,又弄了一个梯子。魏伯伯很细心,因为高,怕不安全,梯子钉得可牢固了,他一天又操心工程质量,又操心材料,还带着我们干活。有时候我很好奇地问魏伯伯,您怎么不知道累啊?他总是笑一笑,开个玩笑,就把我的话题给转移了。
时间过得飞快,算算日子快两个月了,中间宏圆请假走了又来了,王姐走了也来了,胡老师回家接了夫人和孩子也来了,李玉忠老师也来了,书院一天工作很多,都很忙,但是都很开心,没见过胡老师睡午觉,老看见他晚上一个人还在电脑前加班。
《好种子养成歌》里面说,“更因多面好镜子,时时进步修度量”,他们都是我学习的镜子,听魏伯伯说,王院长好几年都不回家,小雪小小年纪就放下一切来做事。我很惭愧,也很幸福,惭愧自己以前的无知和愚昧,但是很幸福的是能有这样的机会来书院,能和他们一起做事,向他们学习,一起进步。
我要离开书院了,但是心已经在这里扎下了很深很深的根,我相信,我的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