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 雪漠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大漠回归的灵魂书写——对话雪漠(1)
朱卫国、雪漠、陈彦瑾、张晓琴、张凡、刘镇伟,等
【导语】甘肃武威籍作家雪漠的第七部长篇小说《野狐岭》于2014年7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小说以解开蒙汉两支驼队消失之谜为线索,以“招魂”的方式讲述了一个发生于百年前的中国西部骆驼客的探险故事,把消失了的骆驼客的生活写得波澜起伏、惊心动魄,被认为是“激活读者不曾经历的历史”的“重构西部神话”。《野狐岭》是开放式的话题写作,是最能体现雪漠叙事才能的作品,也是 2014年长篇小说界的重要收获,它引起了评论界的广泛关注与好评。正如著名文艺评论家雷达所说:“雪漠回来了! 从《野狐岭》走出来了一个崭新的雪漠。不是一般的重归大漠,重归西部,而是从形式到灵魂都有内在的超越。”作为生于斯长于斯的西部作家雪漠,他对故乡的情感记忆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的。西部凉州贫瘠而辽阔的土地,悠久而厚重的历史文化积淀,都是他文学创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矿”。正是怀着这种赤子之心,雪漠重回故乡,重温故土,怀着“听真话、听实话”的诚恳心态,应邀前来兰州参加由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甘肃省当代文学研究会在2014年12月20日举办的《野狐岭》研讨会。
时间:2014年12月19日下午
地点: 西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 310会议室
参加讨论人员:
朱卫国:甘肃广播电视大学党委书记,西北师范大学文学院,传媒学院教授,
雪 漠:著名作家,甘肃作家协会副主席,《野狐岭》作者,
陈彦瑾:人民文学出版社编审,《野狐岭》责任编辑,
张 凡:北京大学中文系博士生,
西北师范大学部分教师和研究生。
朱卫国:从“大漠三部曲”到“灵魂三部曲”再到《野狐岭》,您文本中所感知的世界具有继承与超越的特点,那么您在这一过程中的创作心境是怎样的?
雪 漠:其实《大漠祭》之后的所有作品都是文学创作上的喷涌。在《大漠祭》之前和《大漠祭》写作都是非常痛苦的,是一个非常严格的文学功底以及文学素质本身的训练过程。《大漠祭》之后这种训练就没有了,因为文学本身的东西已经变成了我的血肉,这时候就像呼吸一样,非常自然,不需要刻意地去打磨和锤炼,《大漠祭》之后的所有作品其实是在流淌着一种灵魂,流淌着不同时期的雪漠的灵魂。《大漠祭》的关注点是老百姓的存在本身,所以《大漠祭》的文本只能用《大漠祭》来展现。严格地说,《猎原》的创作更近了一步,通过牧人、猎人这个意象来写出一种存在,一种心灵“猎原”上的冲突,一种欲望面前的冲突。《白虎关》又近了一步,那是一个时代的变化,这个时代马上消失了,一群人活着的痛苦、活着的焦虑与纠结,新世纪和旧世纪交替的诸多东西都在《白虎关》中有所体现。之后写《西夏咒》,我觉得存在性的、本体性的东西可以告一段落了,而是追寻一种深层的灵魂的东西,《西夏咒》看来非常难读,但写《西夏咒》的时候完全是喷涌状态,不是常态的,写《西夏咒》的时候停不下来,没有办法阻断这种写作状态。《西夏咒》的呈现,其实是作家创作达到了一种境界,内心世界以及情感达到非常饱满状态的时候,自己就会喷涌出来的东西。
我几乎拒绝各种欲望的东西,因此总能感受到别人感受不到的精神世界,《西夏咒》就是这样的。《西夏的苍狼》写得比较仓促,如写五年就是一个好东西,但我只写了一年,因为当时签约,涉及到时间的问题,里面最好的东西都没有写出来。再说《无死的金刚心》是另外一种风格,好多人认为不是雪漠创作的,事实上我写了一个平凡的人在不断地寻觅、超越过程中成长为智者的故事。《无死的金刚心》和《西夏咒》之后我的读者超出了文学圈,尤其以《无死的金刚心》的读者群最为明显,包括为文化的、为信仰的,等等。他们读得如痴如醉,甚至包括出家人。在文学意义上,作品也许并不是多么重要,但在灵魂意义上,却是很重要的。“大漠三部曲”和“灵魂三部曲”是我创作的不断超越,我感受到了别人没有感受到的世界,这个世界可以理解为精神世界,也可以理解为灵魂世界,很多人读得如痴如醉,文学界很难感兴趣,但是崇尚精神信仰的人却奉为圭臬,奉为心灵的重要食粮可以说,“灵魂三部曲”里面所有的内容其实是我精神追求的一种归结。
我的《野狐岭》正好就是介于二者之间,既有一种灵魂上的探索,又有回归“大漠”的努力,《野狐岭》的完成是在沙漠里完成了一次类似的招魂。文学是自由的,文学能表达人和人的灵魂。《野狐岭》的创作也是一种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我的所有的作品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在孕育的过程中并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生,但成熟的时候就没有办法控制它的出生。写作《野狐岭》的那种喷涌的过程有一种鬼魂附体的感觉,巨大的力量逼着你写。当一个作家到了完全隔绝欲望世界的时候,完全沉迷于精神世界的时候,总有一种饱满的诗意从生命的深处涌动出来,狄更斯和巴金等很多作家就是如此。文字背后有一种奇怪的东西,有一种涌动的力量存在。人与社会、自然达到了一种天衣无缝的浑融,这种写作超越一般意义上的性写作,我把它称之为智慧性写作。宁静的水面下有很深的世界,流动的河水上找不到这种世界,非常宁静的水面才可以照出整个世界,所以说一个作家的宁静可能更为重要。可以说,我的创作过程更多的是我的成长过程。一定的时候,作家就可以成为自己笔下的所有人物,能成为大自然,成为骆驼,成为狼。沈从文说自己是贴着人物写,而我是成为人物写,写大漠也是,写戈壁也是,写骆驼也是,写所有的人物都是。为了丰富对于世界的了解和对生活的体验,丰富自我的精神世界,我经常去深入采访,这个过程就是为我腹内的孩子提供营养,采访的越多,这个孩子就越饱满,所以我的创作过程就是自我成长的过程。
——发表于《甘肃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5年2月第25卷第1期
(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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