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如何让心属于自己呢?不在乎别人的规则,你的心就会属于自己。
就是说,我知道你们的规则,但我不跟你们玩。注意,不跟他们玩,跟谁玩呢?跟自己玩。玩什么呢?玩战胜自己。在乎这个东西的人,不会在乎世界。因为,他不需要赢得世界,只需要战胜欲望、升华自己。做得到这一点,他就成功了,就自由了。这就是西部文化的精髓。
心属于自己的人,总是跟自己比,不和世界比。只要他明白了一点,快乐了一点,放下了一点,他就觉得自己成功了。因为,他的目的是完善人格,重塑自己,不是战胜世界。即便他现在是个小人,也没关系。只要他清楚这一点,还能一天天进步,最后就肯定能变成君子。那时,他就成功了。
你想,如果一个人是瓶子里的苍蝇,他能不到处碰壁吗?如果他不断升华自己,让自己变得博大,以前只能容忍自己,后来还能容忍家人、朋友、社会、世界,心胸变得像大海一样宽广,他还会在乎别的游戏规则吗?他能不自由吗?
有一次,中国作家协会开雪漠作品研讨会,有个批评家说,雪漠根本不在乎文坛里的很多东西。他说得对,我的确不在乎。因为我知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标准,每个“家”有每个“家”的标准,每个流派有每个流派对文学的要求。我不可能适应每一个人,也不可能满足世界对我的各种要求或异化,我只愿意,也只能展示最好的自己。因此,一些批评家非常严厉地批评我时,我不但不生气,还会用微笑和感恩来回报他的关心和指导。
我不在乎文坛的标准,但我要展示最好的自己。所以,我在写作方面,仍然花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看过《光明大手印:文学朝圣》的朋友,都知道我如何屡写屡废、屡废屡写,也知道我创作《大漠祭》时,为啥用了十二年。
在那十二年里,我进行着一种周而复始的艺术训练。这种训练让我实现了两点:第一,我变得越来越专注,慢慢地,我的笔就能流出我的心;第二,我的心变得非常博大,至少拥有了两种东西——爱与智慧。而且,这个爱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爱,是一种无条件、无边际的爱,它超越一切局限,比如民族、地域、国家等等;这个智慧,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智慧,是一种让心属于我自己的智慧。
有一天,一个和尚对我说:雪漠,你修了二十年,太浪费时间了,我念了一个月《大悲咒》,就有感觉了。他问我,这二十年来,你得到了什么?我告诉他,我得到了一颗什么也不想得到,又什么都不缺的心。
你们也是这样。如果你们也拥有这样的一颗心,充满爱和智慧,不考虑任何狭隘的标准和规则时,也就完善了自己,超越了自己,也超越了很多东西,将自己变成了整个人类的全息。这时,你的爱、智慧、心、笔已融为一体,你的命运也跟整个人类的悲欢融为一体。你的作品不仅仅拥有你的生命全息,也包容了整个人类的信息,这样的作品,怎么会不博大、不深刻、不优秀呢?心里能流出这样的大作品时,你还会在乎世界的规则吗?还有什么需要焦虑的呢?
所以,不要去管现在流行的一些观点,比如大学生毕业后可能找不到好工作等等。你首先要问一问自己:这辈子,你究竟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东西,就是我的标准。我只有这么一个标准。拥有这个标准时,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此刻健康着,肚子不饿,我就写我的东西。我从不管明天,不把还没发生的事情,变成一种焦虑来压迫自己。
除了活着本身的明白和自由之外,我不需要任何东西,所以,我能随顺这个世界。比如,我在中学教书时,领导想惩罚我,把我调到小学,但我不在乎,马上就打了背包到那小学去。批评我时,我也不在乎。为什么?因为,相对那个巨大的梦想和活着的理由,别人的一两句骂,根本算不上什么,不值得在乎。
真正值得一个人去在乎的,是那个肉体消失后,仍然有意义的理由。如果肉体消失后,那理由也会失去意义,它就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比如楼房、工作、职位等等。因为,一旦你的生命消失,它们也会消失。而且,有时,它们比你的生命消失得更快。汶川大地震时,只“轰隆”一声,就有那么多楼房变成了废墟;美国打伊拉克时,伊拉克的富翁们以为能永远拥有的豪宅,也很快变成了废墟。
所以,一定要以死亡为参照系,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理由,知道自己这辈子做什么来了。找到这个理由时,你就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这一步,非常重要。因为,有了它,你就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在诸多选择中,又该如何取舍。比如,如果同时有几个讲座,你该听哪一个,等等。只要你守住那个最重要的理由,删掉、割舍、拒绝与之无关的一切,用一生的时间,做你最该做的事情,你就绝对能成功。所以我总跟儿子说,天才就是一辈子专注地做一件事,不理睬其他事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