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宾:季羡林先生曾经说过,中国人自古以来便是一种整体思维,就是说,中国人是以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利益来考虑问题的。但西方人是一种分析思维,他们永远都从个人利益出发,不顾一切地掠取大自然的资源,所以西方的发展比中国领先了很多。您刚才提到,我们国家不应该有“国家”、“民族”的这样一种界限,如果用这样的界限来限制我们的心灵,我们就不会有自由,但是我认为,我的信仰里面应该有“民族”这样的一个词语。因为,唯有如此,整个国家才有存在的机会,我们才会有“平天下”这样的一种目标。
●雪漠:人类的行为上可以有民族,可以有国家,甚至可以有你的团体,有你的家庭,有你个人,但是人类的文化一定要超越这个东西。我刚才说的就是人类的文化。人类的文化一定要高于人类的现状,这样,人类才有希望,才有向往;如果人类的文化跟人类的现状差不多,或者说它低于人类的现状,那么人类不但没有希望,没有向往,还必然会堕落。所以说,人类的文化一定要超越一个小的团体,甚至要超越一个大的国家,它要像太阳一样,照耀所有愿意站在阳光下的生灵,人类也罢,动物也罢,都是这样。愿意站在阳光下,愿意被太阳所照耀的那部分众生,我们就称之为“有缘众生”。
我提倡的是一种像太阳一样的文化,而不是否定国家、否定民族,更不是说你不应该为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作出贡献,不应该捍卫国家与民族的安定与尊严。而是说,我们的文化不能弘扬狭隘的世界观。只有我们拥有了一种更大的、更高的、更包容的文化,并且用这种文化、这种精神来观照这个世界的时候,才不会为了某个群体的利益去做出一些伤害其他群体的事。
现在,巴勒斯坦的文化中有国家、有民族,以色列的文化中也有国家、有民族,结果是什么呢?就是他们斗得一塌糊涂。人类与人类自相残杀,是狭隘世界观的必然结果。所以说,我们的心中可以有民族,可以有国家,但是对整个人类都要怀有一种大悲悯,不要把自己民族、自己国家的利益凌驾于其他民族与国家之上,不要伤害另外一群人,也不能为了另一群人的苦难而欢呼。
同样道理,人类的行为中可以有暴力,因为人类不能消灭暴力,有人类的一天就会有暴力存在,但是人类的文化中必须有一种反对暴力的东西,有一种超越人类本身局限性的东西,必须有一种声音告诉人类“暴力是错误的”。要是没有这样的一种文化,人类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战争、战乱以及自相残杀之中,最终失去希望,集体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