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须增诸物,亦不减诸心。
殊胜之目光,以观殊胜义。
这一节的观心性,和前面所讲的观心性不太一样。前面讲的观心性,是理论,是关于心性的道理,让你明白什么是心性。而这一节重点讲“观”,如何观,怎么观,讲的重点,是在修证上。所以说,这一节侧重于实修。
我在《西夏的苍狼》中写到,所谓的娑萨朗,万千人所寻找的净土,它实际上是一个跟凉州很相似的地方,它像是凉州在镜子里的倒影。不过,它指代的并不仅仅是凉州这个地方。对于我来说,那个地方是凉州,对于你,那个地方也许是广州,也许是温州,也许是上海,也许是北京,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什么意思呢?我的意思是说,娑萨朗在你的心里。你的心清净了,处处便是娑萨朗。再换一种说法,所谓解脱,就是心的解脱。
不过,心的清净,心的解脱,并不需要你在心中增加什么,也不需要你在心中减去什么。简单说来,它仅仅是换了个角度看问题。这个全新的角度,就是殊胜的眼光;对问题的全新解读,就是殊胜的见地。能够以殊胜的眼光观察殊胜的见地,这就是真正的心性。
我们总是说殊胜,到底什么叫殊胜呢?经典中说过,所谓殊胜,就是指一种能增益智慧的特质。可见,殊胜的眼光也好,殊胜的见地也好,都是一种智慧的东西。它与神异没有任何关系。
换句话说,我为什么总说大手印是见即解脱呢?就是因为,拥有这种智慧,拥有这种见地,这本身就是解脱。真正的修行人穷其一生,甚至生生世世苦苦修行,为的无非是拥有这种智慧,以这种智慧的眼光来看待世界。当你能够用智慧的眼光来看待世间万物的时候,你自然不生烦恼,自然能够任运随缘,这时候,你也就不需要再去找一个形式上的解脱了,你甚至不觉得自己需要从一个什么样的境地解脱出来。所以,有人对我说,死了就解脱了,我告诉他,你错了,死不是一种解脱。什么时候才解脱?当你能用一种自然而非作意的轻松态度面对世间一切,心里不生任何执著、不留任何痕迹的时候,你才真正解脱。
特别注意,我们并不是说这个见地之外另有个解脱,而是这个见地本身就是解脱。
举个例子,有个女人,非常漂亮,楚楚可怜,但她事实上是个骗子。当你不知道她是骗子时,你可能会被她迷惑。但当你有了智慧,发现她是骗子时,你自然就会明白她不可能兑现任何承诺,这样一来,她就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迷惑你了。发现她是骗子这个见地本身,就能让你解脱,让你不再上当受骗。
面对世界时也是这样。当你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假象、虚幻、无常、没有自性时,发现的这个见地本身,就可以让你解脱。因为,当你发现它在骗你,它对你的一切承诺——当然,这些承诺大多是你的臆想,比如生命的恒常、财富的恒常、爱情的恒常等等,都不会兑现的时候,你就不会再次受到它的诱惑,就解脱了。不受诱惑,就能放下;放下,就自然解脱了。
所以说,要以殊胜的目光观察殊胜的道理、真理,唯有如此,你才能解脱。这就是大手印所说的见即解脱。
【随注74】何为殊胜?《无性释》一卷云:“即是辗转差别无杂;故名殊胜。或复望彼声闻等法,极悬远故;又增上故;名为殊胜。以能引发大菩提故。”
《圆悟佛果禅师语录》亦有“殊胜法门”之说:“欲得亲切,第一不用求。求而得之,已落解会,况此大宝藏,亘古亘今历历虚明。从无始劫来,为自己根本举动施为,全承他力,唯是休歇到一念不生处,即是透脱不堕情尘不居意想。迥然超绝,则遍界不藏,物物头头浑成大用,一一皆从自己胸襟流出,古人谓之运出家财,一得永得受用,岂有穷极耶?但患体究处根脚不牢,不能彻证,直须猛截诸缘令无纤毫,依倚放身舍命,直下承当,无第二个。纵使千圣出来,亦不移易,随时任运,吃饭着衣,长养圣胎,不存知解,可不是省要径截殊胜法门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