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解剖人性的刀子——读雪漠《野狐岭》有感

2015-01-10 08:30 来源:www.xuemo.cn 作者:余泽雄

一把解剖人性的刀子——读雪漠《野狐岭》有感

\余泽雄

“人性”与人类共存,恐怕有了人类,这一名词就与人形影相随,患难与共了。佛陀在两千多年前,发现了自性(空性),把世间万物的真相,进行了“缘起性空”的诠释。随着人类的发展、变迁,这一真理,始终不变。而“人性”的延续,不管经历了多少时空的变化,其运行轨迹,早有“一切归于空性”的定数。作为人类的大多数,对“人性”是不可感知,或是一知半解的。故此,“悲欢续千年,血洗刀兵劫”的故事,演绎了一场场“人性”的游戏。在《野狐岭》中,把“人性游戏”演绎得如此真切、恢宏、寻味,心读过程,让人捶胸顿足,长叹不息,久久沉思……

如一部电影大片,《野狐岭》开篇,打开了读者的视觉,其冲击力在广袤大漠、神秘叵测、猎奇冲动的文字音符中,娓娓道来。如书的引子中说:“在百年前的那个黄昏,那两支强大的驼队,浩浩荡荡,起了场,走向他们称为罗刹的所在。”“沿着千年的驼道,把式们行进着。那纷飞的驼掌溅起了尘埃,遮蔽了天空。几个月后,他们进了野狐岭。而后,他们就像化成了蒸汽,从此消失了。”为了解开驼队失踪之谜。接续书中引子的描述:“沿着那传说中的驼道,我启程了。我终于找到了那些骆驼客。我用的,是一种特殊的方式。”于是,“在一个溢着血腥味的黄昏里,我终于走进了野狐岭。在那儿,我度过了几十个日日夜夜。在我的前半生里,那是一段值得追忆的岁月。”读完几个片段,足以引人入胜,探觅书中的精彩。

《野狐岭》用二十七会的叙述形式,与一百多年前的幽魂展开对话,无形中搭建了一个无限的舞台,天地之间,人人之间,人兽之间,鬼魂之间,林林总总,让你自由发挥,联想无限。这是一个多么自由的世界,在没有色彩框架的氛围里,所有人物都不用担心,言不由衷而脸面失色。于是乎,书中人物无须粉墨登场,大可畅酣淋漓地述说“那个当下”的真实。在此,不妨摘录几个人物的对话,也许能窥见他们身处野狐岭时的动机、所想、行踪、价值。

杀手说:“既然末日到了,我当然就该干完我命里该干的事。我想在那个叫野狐岭的所在,完全我的宿命。我想杀了马在波。我杀他,因为他是马家的子孙。我必须杀他,杀他是我活着的理由。我想用这一行为告诉世界,所有造恶者,必然会招来恶报,殃及子孙。”

齐飞卿说:“在死前,我还说过一句有名的话:‘凉州百姓,活该受穷。’那‘活该’,是凉州方言,就是‘应该’的意思。这句话,道尽我心中之无量感叹。对那块土地,我真是恨铁不成钢的。”

马在波说:“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是喇嘛转世,但有一点,我跟别人家的孩子不同。自打从懂事的时候起,我就发现,世上的所有东西,都在哗哗地变,从有变到无,从好变到坏,我找不到不变的东西。”

巴特尔说:“在一些汉把式的印象里,我一直是个凶残的家伙。小时候,我整死过好多猫儿。我做过的最凶残的事不是杀人,而是作践猫儿。”

豁子说:“在野狐岭的戏台上,我当了蒙驼的管家。蒙古人的算术不好,老是请汉人当管账先生。人都说财富是前世修来的,我不信那猛子——那飞卿老贼的小名——前世就比我修得好。哼!”

沙眉虎说:“是的,我的命很苦。我的所有亲人都死在惨烈的仇杀中,为了后来能痛快地杀仇人,我就索性当了沙匪。”

木鱼妹说:“在野狐岭里,我本来是个道具,虽然重要,但道具仅仅是道具。不过,这世上,啥不是道具呢?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舞台,你我他,总在演一出戏,正如那歌唱的那样——日月两盏灯,天地一台戏。你我演千年,谁解其中意?”

从各幽魂(人物)的自述中,虽心怀不一,目标各异,但实现自我的动机却是一致的,且把“人性”的原始基因表达得一清二楚。

《野狐岭》所说的故事,在雪漠老师的笔下,把那些神秘失踪讲得云谲波诡,风生水起,使得读者手不离篇,非得把悬念伏笔,探过究竟不可。这种阅读兴趣,在以往雪漠作品中,真不多见,故事的吸引力深深地抓住了读者眼球。《野狐岭》中,以我看来,是小说的创新,是一种深度的灵与肉碰撞,更是对“人性”的精确解剖。固然,小说中每一会,把岭南风情以及西部人文,贯穿于故事当中,把人物、动物(骆驼)描写得栩栩如生,尤其是他们心理活动的刻划,和当下活人所想,没有区别,是一体的。也就是说,对“人性”的认同,根本不存在着历史时空概念,即过去也是现在。能表现出这一点,从写作技法上是不可或缺的,但更重要的是,若没有对“人性”的准确把握,没有“人性”真谛与信仰的融合,就没有书中那么多“灵性”的开示。在每一会的幽灵采访中,不管是阴森的杀手,还是虔诚的修行者(马在波),不管是管家驴二爷,还是复仇心切的木鱼妹,也不管是跟随猛子(齐飞卿的小名)打砸巡警楼的村民,还是为了得到俏寡妇,而争斗的黄煞神、褐狮子,他们既是“我”的主体,也是“人性”的附体(一种从属关系)。人物在展示自我的同时,也映衬出“人性”的活性变化。在他们身上善与恶,美与丑,对与错,理与非理,在每一个当下,如同万花筒,变幻莫测,缘起缘落,最后归于空性。

《野狐岭》中演绎的是历史故事,虽时过境迁,物异人非,但人类那贪婪的心性并没有多少改变,作古的幽魂附体在当下每一个活着的躯壳内。对“人性”进行深度解剖,是我对《野狐岭》当代意义的青睐。小说里没有对人物、事件进行“是非”界定,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把对“人性”解剖的“刀子”,交给读者,自己解剖去吧!这样不是更有实质的体验性吗?自己对自己动了“刀子”,更意味着自我救赎的重要。

《野狐岭》对“人性”的解读,使我想起《红楼梦》那段人生无常的描写;“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梁,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红楼梦》讲的,就是无常之理。虽然人物、事件不同,但所揭示“人性”的内核,即人性的多面性,是一样的。

《野狐岭》对“人性”解剖的深度,也源于雪漠老师对大手印文化学养的妙用,他把大手印文化的核心理念也融入了小说,在通篇里,洋溢着当下关怀和终极超越的气场。每读一会,无不感受到思路清晰,内心清凉。故此,想起《光明大手印》中,老师的一段话:“本书的诸多见地,不是我的,而是佛的。雪漠不是在创造佛法,而仅仅是用别人没用过的一种方式诠释佛法,以期能真正受用之。”总之,在《野狐岭》中,充满了大手印的智慧,这也许是我读起来倍感亲切的一个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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