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之约】假如孔子驾船出海，中国文化将会怎样……

假如孔子驾船出海，中国文化将会怎样……

雪漠

一天，孔子发牢骚说，如果没有人认可我的学说，那么我就“乘桴浮于海”。同时，他又说，如果我驾船出海，到海外发展，子路肯定会跟着我。他为什么会想到子路呢？因为子路勇莽而忠诚。子路一听非常高兴，但孔子认为，子路这个人虽然比我还勇敢，但就是不知道如何取舍，如何选择。

这个故事非常有意思，给了我们很多启发。我们做个假设，如果孔夫子去海外发展的时候，中国还有孔夫子吗？中国会出现什么样子？很明显，中国就没有孔子，海外也不会有孔子。为什么？这就涉及到一个民族性的问题。圣人是由自己的民族捧出来的。先是自己的民族捧，然后圣人的行为才会慢慢地感动世界。世界因为圣人而获益之后，圣人才能成为世界的圣人。

当然，即便是成了世界的圣人，他仍然需要本民族的土壤来滋养。所以，我们不能离开自己的根。这个根就是我们的家乡、民族和国家。当我们翻开家乡的历史时，就会发现里面记载着一些名人，如果没有家乡，这些名人我们就不知道了。他们有可能会被淹没于历史中，也有可能被淹没在别的地方，但不会有人记得他们。金国的后裔可能会纪念金兀术，南宋的后裔会纪念岳飞，在一次一次的纪念中，这些人物就活在了自己的民族魂里，变成了一种精神象征。如果离开了民族和家乡，到另外一个地方发展的时候，情况就很难说了。

中国如果没有孔夫子的话，那么中国就不会有儒家。没有儒家，汉武帝就不会独尊儒术。没有独尊儒术，中国就不会有大一统的文化，那么后来的政治体制就会发生变化，就会出现不同的格局。中国有可能会成为欧洲，由无数的小国家构成，会出现多种文化的差异。

对于孔夫子本人来说，他要是离开了鲁国，或者离开了中华大地，那么就没有孔夫子了，我们不知道仲尼这个人，他会被历史淹没了。当然，也不排除在海外发展的过程中，有其他的意外，他也可能到不了海外，一场飓风、一场海啸之后，这个叫孔丘的人就烟消云散了。同时，即使孔夫子真的到了海外，那么生存也会耗去他很多的时间，因为他不懂外语。关于这一点，我很多的朋友离开中国出去之后，因为语言问题，他们的发展一直没有大的起色，仍然要依托于中华大地。所以，大师不离本土，才能影响世界。如老子，是谁将他推出去的？老子是中华民族推出去的。

那么，我们一定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支点，让它来撬动我们的人生。支点有两种：第一是地域之根；第二是文化之根。地域之根就是，必须立足于自己的家乡。文化之根就是，必须精通某种文化，能够立身。如果还有信仰之根的话，那就更好了，心中有信仰，脚下有力量。没有信仰，就没有力量。

还有一种可能性，孔夫子出海之后，也能影响他所到国家的某些东西。像鉴真和尚，就是出海之后的另外一种可能性。如果鉴真和尚没有出海，会怎么样？日本的很多东西，不会是今天的样子。所以，有时候，某种文化到了某个历史时期，如果不出海的话，就没有更大的地盘，就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那它可能就消亡了。比如，没有鉴真和尚出海，那么就没有东密，唐密也不会保留下来。如陆羽的《茶经》，首先在日本发扬光大，然后才有了茶禅文化，才得到了大的发展。如王阳明的心学，近代在日本先得到认可，然后才回馈到中国大地，有了更大的影响。所以，很多时候，人出海了，文化也会随之出海。当然，我们所说的出海，就是文化一定要走出去。

我们首先要立足于本土，找到自己的人生支点，尽可能地把根扎深，依托自己的家乡，依托自己的民族，依托自己的国家，让自己变得更丰满、更有力、更坚韧。同时，不离根的滋养，再走向远方。我们一定要走出去，让文化去影响人心。文化走的地方越广，知道的人越多，才会越能影响世界。我经常做一个比喻，我们的文化像一颗大树，扎根于中华大地，但树荫可以给全人类带来清凉。

那么，当我们作了很多假设之后，我们就会豁然开朗，就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所以，我希望每个朋友都能成为有使命、有担当的火把。当中华文明走出去之后，其普世性价值观，其和平的智慧，就会影响世界，就可以改变世界的很多东西。当然，这种走出去，不是肉体上的移民，而是文化上的传播。

——2021年7月2日写于武威雪漠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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