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漠:悼恩师雷达先生
我是在西部参加活动时听到雷达老师去世的消息的,心里很疼,给师母打电话确认之后,就推了后面的活动,定了去北京的机票。
雷达老师是我在鲁迅文学院时的导师。他是我文学上的“贵人”,没有他的发现、推荐和宣传,我就不会有今天的影响。他直接改变了我的文学命运。我的小说能登上“中国小说学会2000年中国小说排行榜”,就是由于他的推荐,才为众多的评委发现并认可。
《大漠祭》出版后,雷达老师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了他评《大漠祭》的文章。不久,我获得了“冯牧文学奖”。后来,陶泰忠先生说:初评时,并无我,雷达极力推荐,其他评委一看书,认为不错,才补入名单,最终全票通过。颁奖会上,评委们对我说:幸亏有雷达的推荐。后来,为了把我推向全国,雷达老师又在《人民日报》《文艺报》《小说评论》等报刊上发表了多篇文章。
推我时,雷达老师是不遗余力的。那时,除了多发文章外,他一有机会,都要推荐我,总要谈谈《大漠祭》。后来,他在写其他文章时,也总要提到《大漠祭》。
一位作家对我说:“时下文坛,有许多作家,就缺雷达这样的人推。他推你雪漠时,不是只写一篇评论,而是见人就说,逢会就讲。时下的评论家,哪有这样的古道热肠?”后来,我到京城,一见文友,他们便说:“雷达待你真好!”但那时,我与雷老师只在山丹见过匆匆一面。在我去领“冯牧文学奖”时,雷老师“委屈”地说:“别人还以为我和你有啥关系,你连我家的门都没上过。”确实,就在前往京城领“冯牧文学奖”时,我也没去雷老师家。那时我想,中国像我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谁都打搅他,叫人家咋写文章?我第一次去雷老师家,是上了鲁迅文学院之后的事,那时,我已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教师,一夜间“成名”,当了专业作家,完成了《小说评论》原主编李星先生在一篇写我的文章中说的那个“神话”。
在鲁迅文学院,每个学员要选择一位导师。雷达老师多次劝我选别人,希望我能多认识一个能够帮我的编辑。他说:“雪漠,你什么时候需要我,我都会帮你。现在,你要选择一位好编辑,让他能在创作上具体指点你。我跟你之间,别在乎有没有这个名分。”记得那时,我说了一段很狂妄的话:“雷老师,您当然不在乎,可是历史在乎。您想,将来,作为雪漠的老师,您会是多么自豪啊。”从这话上,读者可以看出,那时的我,确实还是很自信的。不过,这也是我的心里话,因为我会用毕生的努力,让我的所有老师为我自豪。
雷达老师成了我的导师后,我发现,他是个很认真的人,每次和学员见面,他都要一本正经地设计研究专题,并一针见血地指出学员的创作毛病,全然不顾及对方是否高兴,仿佛心中有话,不吐不快,总是一片赤忱。正如王家达所说:“雷达的本质,还是一个书生,他当不了政客。”
雷老师有个特点,他帮了我,却不告诉我。他在《光明日报》发评论后,我很长时间不知道有此事。《大漠祭》登上“中国小说排行榜”、我获“冯牧文学奖”,都是别人告诉我的。我向雷老师致谢时,他反而装糊涂。他老说:“你最好的谢,就是写出更好的作品”。每次通电话,他都要问询后面作品的进展,总令我不敢偷懒。一日,雷达老师对我说:“我之所以推《大漠祭》,并不仅仅是因你是甘肃人,主要是关系到中国文学的走向。这不是我个人的问题。”
《猎原》和《白虎关》出版后,雷达老师对我说:“雪漠,你一定要在叙述上下功夫,你的描写功力很深,有种19世纪经典小说的神韵,要是再在叙述上吸收当代的营养,前途不可限量。”
笔者后来的探索,便得益于雷达老师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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