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艺术报》:如何读懂“西部” ?——从雪漠新作《匈奴的子孙》说起
文\张凡
身为当前中国西部文学的重要作家,雪漠是一直游走在西部、不停地用脚步丈量西部大地的行者,他以充满个性色彩、且富有灵性的文字抒写西部,向世人讲述关于“西部”的一个个扣人心弦的故事。2017年8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雪漠首部非虚构作品《匈奴的子孙》 ,是作家“大漠三部曲”“灵魂三部曲”和“故乡三部曲”之后的又一部精品力作,刷新了雪漠的个人创作史,在表现内容方面实现了文化与历史的深度融合与跨越。
雪漠曾在一次文学对话中提到,“凉州的文化土壤中,天性有一种血液里的东西,因而对民间文化,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 ”不言而喻,生于西北古地凉州的雪漠,西部世界里的一切在他的笔下都成了一种独特而真切的表达,而且作家自身也被西部世界赋予了一股西部人特有的精神气质和人生格调,旷达与豪迈与生俱来,坚韧与踏实比翼齐飞。从这个角度出发,呕心沥血而作的《匈奴的子孙》可以说是雪漠“游走西部”“追梦西部”“行吟西部”的一部长篇力作。在上篇《大地的记忆》中,雪漠通过《河西大地》 《远去的匈奴》 《千年的水声》等系列篇章的书写,回望了历史上驰骋于西部大地千余年的匈奴民族,而匈奴这一中国古代存在的、与传统汉唐文化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庞大民族,不仅是历史上的中国西部的一种真实存在,更是一种文化与血脉的“双重叠加” ,是形成源远流长的中国传统文化的涓涓细流。在下篇《当下的脚步》 ,作家通过对民勤、雅布赖、阿拉善右旗、武威、天祝、天水等西部重镇的实地走访,把融汇了现代思维的当下视角聚焦脚下西部火热的土地,通过一个个现代叙说将沉睡于西部大地的历史与古老文明“讲述”出来,让它们“跃然纸上” 、历历在目,让它们重新回到现代人的视野中来,从而赋予这些古老文化、古老族群以现代生命力与现代精神。
而就雪漠来说,仅仅从“地域”这一层面来界定他,是欠妥当的,他的文学创作业已突破一个地域作家固有的范畴和视野,笔耕不辍的雪漠已成为当代中国文坛较有影响力的作家之一。就其创作本身而言,来自西部世界的雪漠及其作品,文风大气而磅礴、恣肆而内敛,在当代中国小说界可谓别具一格,写作手法及其创作特点也可谓“独一个” ——雪漠试图通过文本塑造向人们呈现出许许多多的“独一个” ,这种怀着至诚之心去书写人生、生命以及灵魂的作品是当前这个时代急需的。从时间维度上来看,他小说世界里的时间是缓慢而低沉的,有如流水一般沉寂而浑然,他使用的是比“北京时间”慢好些节奏的“西部时间” ,人们在“西部时间”维度下的生产生活,缓中有序,亦步亦趋;发生在这种时间维度下的人人、事事都似乎是以一种“慢镜头”的方式前进着、延伸着。从空间维度上来看,雪漠的创作始终驻足于西部世界的点点滴滴、无数个村村落落,极目望去,遍布荒漠与戈壁;不经意间,尘土与风沙就会把这个与世隔绝的空间给淹没,就在这个连“时间”都被放逐的西部空间里,人的移动、事的发生似乎总在一种自然与惯性下走向远方,有的甚至到最后无迹可寻,却又满纸意识的流动和情绪的波澜起伏。
显而易见的是,雪漠是位在文学创作上精益求精、力求不断突破的重要的“60后”作家代表,他的每部新作都试图在上一部的基础上有所变化、有所创新。从《大漠祭》 《猎原》 《白虎观》的“大漠三部曲”到《西夏咒》 《西夏的苍狼》 《无死的金刚心》的“灵魂三部曲” ,再到《野狐岭》 《一个人的西部》 《深夜的蚕豆声》的“故乡三部曲” ,他坚持“写出一个真实的中国,定格一个即将消失的时代” ,实现了从以往的“大漠”与“灵魂” 、与“乡土”几大叙事主题的各自为政,到后来的相互激荡与渐进融合,这个显著的转变中间渗透了作家始终如一的创作理念,即他的“大漠三部曲”重在如实勾勒西部世界的生活状态,他的“灵魂三部曲”重在人的灵魂世界的细致解读,他的“故乡三部曲”则是“西部写生”和“灵魂叙写”彼此融合的文学复合体。而在《匈奴的子孙》中,从“上篇”到“下篇” ,直到“后记” ,作家试图寻找一种“文化之脉” ,他通过叙写那些背后有着强大历史沉淀的、扣人心弦的族群文化及文明故事,加上“雪漠式”的人生顿悟,足以让人惊艳、令人振奋;更为重要的是,作家身体力行,妙笔生花,实现了这部“非虚构”作品在整体意义上的“超越” ,即作品形式、创作风格以及思想内容均达到了一种新的高度、新的层次。
转载:《中国艺术报》2017年9月27日 星期三
http://www.cflac.org.cn/zgysb/dz/ysb/history/20170927/index.htm?page=/page_9/201709/t20170927_379461.htm&pagenum=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