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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漠”用自己的生命经历诠释着一切

2013-06-08 07:34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雪漠 浏览:56221542

历经十年之后的《大漠祭》

1、“恨”,是爱的另一种表达

◎问:您写作《大漠祭》足足用了十二年,第三届冯牧文学奖颁奖会上,著名作家徐怀中曾说:“十年磨一剑只是一个传说,但却是雪漠文学事业的真实写照。”这期间是什么动力促使您写下去呢?

●雪漠:当时没有多想,就是完成,为我的父辈们写一部书。书中“老顺一家”的创作原型就是我的亲生父母。父亲是马车夫,母亲务农,都是不识字的文盲,却在最贫穷的日子里将我送进了省重点中学。十多年来,我凌晨三点起来写作,就是想完成,还上一笔宿债,唯一的信念就是完成这部书。

◎问您在《大漠祭》“后记”中,特别地谈到了几次上海之行。上海之行,是否真像您所说的,对您的创作有较大影响?

●雪漠:有很大影响。当我站在上海外滩,反思西部、反思甘肃、反思武威的时候我感受到的,是一种灵魂的颤栗。这颤栗,让我在艺术上有了一种新的升华。毕竟,我在武威那个小地方生活了太长的时间。那儿的生活,为我提供了大量的创作素材,但也相应地限制了我的思维和视野。去了几次上海,东西部文化的巨大反差,对我的灵魂撞击比较大,使我胸襟大阔,眼界顿开,也在艺术上相应地反映了出来。

《大漠祭》出版后,获得了十多项荣誉,但我奇怪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啥惊喜。原因很简单,我去了上海,看了那么多的“大”书和“大”人,觉得自己写本书,实在没啥了不起。

好在我对家乡有太深的了解,也很有感情。当我把这种感情说出来的时候,一些文人都认为我在说假话。其实不然,一部作品要是没有爱,那是十分苍白的。而连自己家乡都不爱的人,是不可能成为优秀作家的。

◎问:《大漠祭》改编成电视,看过的人大多都以为,不论是在思想上,还是艺术形式上,比原作都有了很大的削弱。您为什么要忍痛割爱做这种“牺牲”呢?是为了名和利吗?

●雪漠:《大漠祭》改编成电视剧的时候很不成功,但我还是同意了。因为拍电视要投入几百万经费,除了给演员的片酬外,有很大一部分花在了武威,肯定有人受了益。这就成。再说,电视剧宣传了一种环保意识,这虽不是我《大漠祭》的主题,但对这个世界有益,也成。假如有一天,这个地球日渐贫瘠时,什么都没了,要是能让这个地球越来越美,越来越好,当然也是很好的。只要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点好处,给自己的名誉带来一些损失,我也无所谓。

武威市的领导把《大漠祭》赠给了国家计委和农业部的一些领导,得到了很好的评价,我很高兴。能让外面的世界了解武威,对武威的开发做一些有益的工作,我很高兴。不过,我希望它能带来更大的好处。因为,文学的作用是潜移默化地塑造灵魂。我希望在这方面能起到文学应起的作用。

我很爱家乡的老百姓,但有时也恨铁不成钢。这里的“恨”,是爱的另一种表达方式。托尔斯泰也很爱老百姓,爱他们的那种伟大和质朴,但有时也恨铁不成钢。

2、朴实的心,才有文的朴实

◎问我们看到一篇文章中对《创业史》和《大漠祭》进行了比较分析,您认为是否有意义?

●雪漠:把这两部作品加以比较分析很有意义。那篇文章是河西学院的朱卫国先生和杨万寿先生写的。他们的分析很有深度。值得叫人深入思考的是:当年梁生宝们的追求,为何成为老顺们的现在?但可贵的是老顺并没有被生活的艰难困顿所吓倒,老顺说“老天能给,老子就能受”,这是西绪弗斯神话般的境界。只有靠高贵的忍耐体现自尊。“受”是无奈的生存,“能受”则是高贵的忍耐。《大漠祭》中,我写了三个死亡:五子死于贫穷,憨头死于疾病,引弟死于愚昧,归根到底都是死于贫穷。农民对自身命运的不公也反抗过,但却是无力的,也很滑稽。

在文学观念上,我更接近于记录,当然是更高艺术意义上的记录和展现。这样我可以不受时下的概念化的影响。我拒绝流行观念对我的侵略,我只写老百姓的生存。文学应完全忠实于生活。柳青是一个优秀的作家,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当然也有他的局限。

◎问:《大漠祭》序中有这样一句话:“生活之多样,必然决定文学之多样。”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人之多样,信仰就多样呢?

●雪漠:是的。人性不同,信仰就不同。

◎问:《大漠祭》最后说:“重要的,应该是如何活着”。您写作《大漠祭》十二年间,这句话在您心里是怎样的份量?像这样质朴真实的作品现在越来越少了。

●雪漠:这只是一种见地,我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份量,一有份量就会被那份量束缚!一有束缚,我便不会流出今天的《大漠祭》。写作,先有心的朴实,才可能有文的朴实。所以,朴实不易。

◎问:这十二年间您收到过退稿吗?假若被退稿的话,会不会有挫伤感?一共接受退稿几回?又是如何战胜苦难呢?

●雪漠:我老是收到退稿。每收到一次,我就可能重写一遍。我的《大漠祭》就这样一遍一遍地重写,写了十二年。我没有经历苦难,我只是明白自己该做哪些事,然后,每天去做便是了,那时,心里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一晃就过去很多年了。等正式出版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步入中年了。

3、“灵官”的出走……

◎问:《大漠祭》中灵官的出走一直是很多人心里的“结”,给人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也留下了许多悬念,他将走向哪里?

●雪漠:灵官的出走,是出版社建议我改的。最初,我不想让他出走。原因是以前我写过这样的结尾,多了就俗了。出版社却认为,他的出走是生活的必然。后来,我发现这一出走很高明。有了这一出走,后面的小说就更精彩了。

《大漠祭》中的灵官出走之后的这段生活会如何?希望的滋生、灵魂的渴盼、生存的艰辛、观念的胶着……这又是另一部大书的内容了。

以前的灵官,仅仅是生活的记录者和见证人。他不想改变什么,他也知道改变不了什么。这个现实不是一个人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他既是个参与者,也是个旁观者。他是个冷静地观察这段历史,并记录下来的一个人。

出走之后的灵官,发现的会是一个更新的世界。当他回来的时候,他是一个全新的灵官。他能站在很高的视点上,反思这块土地。所以,灵官的“出走”,有一种很深的象征意义。我也一直在出走。我现在就定居在广东,在这儿,我更加能发现家乡文化之美。

读者在后面我的系列作品中仍然还会读到“灵官”,他就是以我为原型的。对人生和世界的所有思考,我都会在“灵官”的身上体现出来。不过,在后面的作品中,就不叫“灵官”了,他的灵魂和精神会依托其他的人物为载体一一展现出来。《大漠祭》里的“灵官”如一粒种子,他在不断地成长着,超越着,随后慢慢地成为《西夏咒》中灵魂求索的琼,《西夏的苍狼》里的黑歌手,《无死的金刚心》里的琼波浪觉……

4最需要心灵的开发

◎问说到超越,就会提到又一个话题,在农村题材中如《人生》、《平凡世界》和您的《大漠祭》等都写了对农村青年对人生的奋斗与追求,作家探索的是他们如何追求理想,进而实现自己的理想,也就是实现从乡村到城市的跨越,最终成为一个城里人,但他们却为此付出了极为沉重的代价,像高加林最终还是回到了土地。这除了自身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一种制度文化使然。您的作品似乎也在探索这一问题,但和路遥的探索有明显的不同,请您谈谈对这一问题的认识。

●雪漠:是的,我在《大漠祭》里也写到这一问题,灵官出走了,《白虎关》中的月儿也出走了,但她被碰得头破血流之后又回到了乡里。城乡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城市人自身有优越感,对农村人在骨子里有一种岐视,这实际上是一种“侵略”――富有对贫穷的侵略,所谓的文化文明对古朴野性的侵略。

农村青年乃至整个农民生活命运及境遇的改变,最终要靠灵魂的改变,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在《猎原》里写到了这一点:人之优劣,最主要的是心灵。心变了,命就变了;心明了,路才能开,才能摆脱人生的种种困惑。我经常说这个比喻,鹰,有时候,会像小鸡那样啄食;猎狗,有时候,也会像狮子那样捕猎。但是,小鸡永远成不了雄鹰,猎狗永远成不了大狮子,决定其命运的,就是他们的基因不同,而决定一个人成就高下的“基因”,就是他的心灵。

比如我的小说《白虎关》,就写了一个农民企业家,拿出10多万元修建小学,又在银行为贫困学生设立了奖学金,而猛子、北柱等却掘了他的祖坟。这种心态非常可怕。它体现了传统文化心理中的“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想。改造灵魂就是要消除这种落后的、惰性的心理。

所以,老百姓最需要的是心灵的开发。最终能改变一个人命运的,是智慧,命由心造。眼下最要紧的,我们要改造西部的人文环境,完成农民灵魂的重铸,改变农民的心性,从观念着手,完成灵魂的重铸。

5、“雪漠”用自己的生命经历诠释着一切

◎问:《大漠祭》中,灵官、憨头和莹儿之间,显然也存在一笔宿债,对灵官最后出走的结局一直没有读懂,不知道是悲剧还是喜剧,是否一个“祭”字说明了一切?中国人向来不喜欢悲剧,或者即使是悲剧,大多也能够在最后得到消释,然而这个结局似乎即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怎么理解?谢谢!

●雪漠:一言难尽。雪漠在用他的生命经历,诠释着你的问题。

◎问:灵官是一个读书人,最后以出走的方式跳出了生活的圈子,是不是说读书才是解脱?而雪漠实际上也是一定程度上的灵官?

●雪漠:雪漠不仅仅是灵官,更是他书中的所有人物,包括那些坏人。他们是我打死了的雪漠。

◎问:有一本好书叫《我与你》,作者马丁布伯说:教育的目的非是告知后人存在什么或必会存在什么,而是晓谕他们如何让精神充盈人生,如何与相遇。马丁布伯这本书翻译非常晦涩,请教老师,您怎么看“与你相遇”?您的书,是否可看作“与你相遇”的一种方式?

●雪漠:是的。是另一个是我向往的

◎问:有些书很有吸引力,读后能产生心灵共鸣,很清凉,这是否是缘分的作用。

●雪漠:是的。书也是缘份,你的书也在默默地等着你。当你找到它时,也便得到了你生命中的贵人。你的命运会从此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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