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丫头”的悲喜人生——书里书外《爱不落下》（征文）

“丫头”的悲喜人生——书里书外《爱不落下》

文/杨蕙竹

前段时间，“李雪花”这个名字在雪粉中被频繁提起，也让我再次想起了雪漠老师的《爱不落下》，想起了那个让人心疼、让人羡慕、也让人钦佩的丫头。雪花是《爱不落下》中丫头的原型之一，是另一个版本的丫头，她有着跟书中丫头类似的不幸，但由于选择的不同而铸就了与书中丫头不同的生命轨迹。

书中的丫头和雪花都已盖棺定论，都因了与雪师的相遇和雪师的写，而留在了读者的心里。也因她们各自的生命轨迹而在读者心里激起了不同的涟漪。书中的丫头，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超越苦难、战胜自己、实现升华的生命样板，这个升华了的是另一个丫头的原型心印；而雪花，则让我们看到了芸芸众生的挣扎与妥协——虽有向往却恒心毅力不够，总是被欲望和动物本能打败，直至生命落下帷幕，烦恼、习气、痛苦仍如影随形。无论是书中的丫头，还是丫头的原型之一的心印和雪花，都给了我们太多的感悟与启示：升华了的，为我们点亮了一盏灯，让我们看到了更多的希望；妥协了的，则让我们多了一分警醒，正如雪漠老师纪念雪花的文章题目，是“生命的另一种照见”。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丫头，都在经历着自己的悲喜人生，也都在红尘中仰望星空。不同的是每个人心愿的大小和行为的坚定与否。再次翻开《爱不落下》，让我们在丫头和雪师的往来书信中，在爱与智慧的文字中汲取力量，坚定奔向自己向往的那片星空。

和风一起来的，是你的声音和你的哭泣。

你是谁？我不想问询。

也许，你是远古的精灵。

你对我敞开了心，那碎钻一样的光

刺出了我满眼的泪。

我没有在等你说话，因为

灵魂的默契，比言语更美。

《爱不落下》的开篇就是这首诗，再次阅读，仍然止不住落泪。透过文字，一个无助的灵魂和一个慈悲的智者，隔空泪目，一个像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依靠，一个像宽容的慈父心疼地迎接受伤回家的孩子。

接下来，是丫头的自述：“四年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像现在这样生活，我还以为自己会一直过着跟别人差不多的日子，最后像别人那样，静静地死去。......”

“我又拿出那张检查报告，反反复复地看，心有些麻木了，但那“CA”的字样偶尔还是会让我有些刺痛。就在这时，我收到了您回复我的短信，顷刻间，我竟泪如泉涌。但我明明白白地知道，此刻的眼泪不是在宣泄伤心和恐惧，虽然其中还有一点委屈的成分，但我更多的是在宣泄着感动和感恩——您也许不知道，在那个阴冷的清晨，您的短信给了我怎样的温暖。如果没有您，我不知道我的天是否不会塌下来。”

“内心有过多少的煎熬与纠结，一层又一层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幸好一路上有您。......”

就是在这样当下的追忆过去中，我们看到了丫头的过去和当下。丫头最终是实现了超越的，但这种超越却不是轻易实现的，是经历了身体和灵魂的剧痛，在死神的逼迫下，在雪师的指导、鼓励下，一点点精进升华、最终才战胜自己的。书中的丫头，经历了原生家庭的挤压——父母亲整日争吵、父亲以打骂的形式来教育儿女和表达对儿女的爱，长大后的她急切地想要逃离家庭，草率地投入一个看似深爱她，实则是控制欲作怪的男人的怀抱，过上了看似自由实则是放纵的、不健康的生活，结果，年纪轻轻就患了癌症，医生断言，她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时光了。当噩耗降临，恐惧溢满心间时，丫头却拨通了一位未曾谋面的老师的电话——因为一位朋友曾送她一本《空空之外》和书的作者的名片，并告诉她有事可以拨打，当时她只是粗粗浏览并未细读，但知道这是一本可以改变命运的好书，在这个人生困厄之际，她想打电话的对象却不是父母、丈夫、朋友，而是这位作者雪漠老师。就是这冥冥之中的一个决定，改写了她的人生。

在那通电话中，老师让她明白了恐惧的真相，让她找到了自己，并教她正念训练的方法。在此后的日子里，她精进训练，曾一度控制了癌魔，雪师曾提醒她不可松懈，一旦复发很难扭转。但她仍心存侥幸慢慢懈怠了训练，回到了高压的工作岗位，也继续着跟丈夫的痛苦轮回——丈夫失控暴怒、对她拳脚相向，事后再痛哭祈求原谅，自己心软，短暂恢复平静，再暴怒再痛哭再原谅，在这样的折腾中，很快病情就复发了，她知道已无法挽回。但因为有雪师这盏灯的照亮，她心里也慢慢有了光，但走的过程异常艰难，所幸自己始终没有放弃，也最终活成了一盏能够照亮他人的灯。

医生说她只有几个月生命了，但她活了四年。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她不仅遭遇了病魔，还经历了丈夫的背叛再婚和丈夫的生病去世，她放下了让人艳羡的工作，做起了老师书籍的摘编工作、并着手整理自己的日记和文章，一方面给自己一个与癌痛抗争活下去的理由，另一方面也希望更多人能因看到这些清凉智慧而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也希望自己的经历给给别人的生命提供一点启迪。她自己也在这些文字中，在每日正念训练的熏习中，不仅看清了自己，也渐渐懂得了别人，心开始变得柔软，对丈夫、对父母放下了怨恨，多了理解和心疼，变得宁静、安详，无论病魔如何肆虐，她都仍然保持了那份尊严。所有自己以为无法放下的东西，在死神面前，都不得不放下；在病魔面前，你也永远不敢说最痛的痛已经受过了，因为你想象不出更痛有多痛。同样是不得不放下，同样面对苦痛折磨，每个人却表现出了不同，正是这一点不同，展现出的是一个人的品质、修养和定力。正是在这一点上，让我们对丫头和心印肃然起敬，对雪花唏嘘感叹，同时，也对自己反观省视，扪心自问，我们最终的落幕就一定能做到丫头的安详吗？如果我们也活成了无法自主命运、临终仍折腾不已的雪花，我们会甘心吗？

“丫头，我也记得那个黄昏。就是在那个黄昏，你走进了我的生命。......”

“其实，你不是你自己，你是所有有话却不能说出的女子。你既是在说自己想说的那些话，也是在说很多人想说却说不出的话。但是，我也希望你能记住那天我对你说过的话，让那一刻的光明时常闪耀在你的生命里，无论命运扔来什么，你都要稳稳地接住，用微笑回应，不要痛苦和恐惧。”

“你还要记住，我永远在你身边，无论晴天还是阴天，我们都一起走。”

“消失、出现，出现、消失，人生就是这样。无论什么样的情节，都只是一场终究会闭幕的戏剧。你能做的，其实只有品味。......”

这是雪师的回信，既是对丫头的回复，又像是自言自语，无论是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从灵魂中流淌出的真诚，就是在这一封封贴心贴肺又直指人心、直透世界人心本质的、优美诗意又睿智随性流淌的文字中，丫头的心灯一点点亮了。心里有光的丫头才有了与死神赛跑的勇气，有了跟疼痛叫板的力量，透过那些描写疼痛的文字，任谁都会抽气的，只是想想那种疼都头皮发麻了。

“口腔里到处都像被刀割了一样撕裂地痛，剩下的那半根舌头也在撕裂般地痛，我几乎指不出具体是哪里痛了。不过，不同部位的痛法还是有区别的，越接近咽喉的地方就会越痛，大概在扁桃体的地方更时不时传来一阵恶痛，牵得我的整个耳鼻喉神经都一起突突地痛，耳朵里好像总有一根铁管的捅我的耳膜......这些痛加在一起，我的半边脑袋就像着了火似的。”

“疼痛已经不能按时刻分秒计算了，它与我的意识同在......”

“这两天疼痛忽然加重了。昨天，它几乎瓦解我最后的意志了。虽然我答应您熬过这个夏天，等您冬天过来，但现在我对自己的承诺已没有什么信心了。”

“昨天，我几乎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吃药和吃饭上了，剩下的时间，就是在承受精力耗尽后的虚脱。”

“真不明白，一个人的身体怎么能崩塌得这么迅速？到底是身体机能在崩塌，还是信心或意志在崩塌？也许它们是同时和互相作用的，就像两个人串通一气手拉着手一起往前跑。虽然我很希望它们能串通一气积极对抗疼痛和疾病，但面对这个强大的敌人时，我发现自己的那点意念根本难以扭转乾坤。”

透过这些文字，我们看到了一个弱女子在被癌症折磨时的艰难。平日里我们偶尔感冒发烧、头疼脑热都觉得难受了，而丫头的疼痛是没有片刻停歇的，连起码的吃饭喝水都像上刑一样，还有无法控制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的咳痰、吐血、窒息，真是度分秒如年了，换做是我们，也许早就放弃了。但丫头，还在坚持着。“太阳，我觉得自己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越来越力不从心，不知前面的路还有多长，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走多远。不过，正是因为痛得可怕，我就想，这样的痛，就让我一个人受吧，别让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受这种痛了。于是，等剧痛稍稍缓一些时，我就开始修自他转换法：我把众生的所有疼痛都吸入我的身体，把我诵经的所有功德都回向给众生，希望他们离苦得乐。”

丫头，曾经是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年轻、美丽、都市白领、有房、有车、家庭幸福，但所有这些外在的东西都是靠不住的，只要我们把快乐幸福的希望寄托在外部世界上，注定了我们是痛苦的，因为一切终将失去。年轻的丫头那时并不明白这些，她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在拼命地努力得到这些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但她的内心是痛苦的、焦虑的、不安的，高薪意味着高压、高强，拥有的怕失去，无休止的加班，抽烟、熬夜、吃火锅，老公畸形的控制欲和家庭暴力，都在消耗着她的健康。癌症的来临，让一切戛然而止，就像一列高速前进火车，忽然一个部件出故障了，不得不停下来修理并重新调整行程。幸运的是因为这场疾病，丫头结识了老师，走进了优秀文化、走进了信仰，虽然身体不得不承受病痛，但心灵却得到了安宁，人格也得到了升华，已经由一个为自己而活、饱受贪嗔痴怨折磨而痛苦不堪的普通女子，升华成了一个愿尽己所能让众生离苦得乐的伟大的女性；还为善文化做出了力所能及的贡献，给了人们记住她的理由。

翻开《爱不落下》，每一段文字都触动着我们的灵魂，无论是丫头的不幸童年、噩梦婚姻，还是丫头的觉醒、疼痛、坚强，亦或是雪师的鼓励、指点及书院建设过程的分享，洋洋洒洒900多页，70多万字，没有一点点牵强，每一个字都流自真心，丫头的所有经历、所有感悟都让人感同身受，那些故事都像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每个人都在经历，七情六欲都差不多，虽主角不同，剧情本质都差不多。所以，读者在开始的200多页几乎都会泪流满面，为丫头、也为自己。而每一封雪师的回信，都是一剂良药，那些优美文字既承载着真理的光辉，又传递着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深沉关切，还有雪师心中的那个博大壮美又清灵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无论多么阴暗的心灵都会被照亮。渐渐地，随着一封封往来的信件，丫头的心灵在成长，读者也在慢慢被治愈，直至最后，丫头在托雪师转交母亲的信中这样写道：“妈妈，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如今说得再多也没什么意义。只希望您能原谅女儿给您带来的一切痛苦和不甘心，也希望您能明白女儿已经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智慧和解脱。现在，我没有任何遗憾了，再也不像十几年前那么抑郁。虽然身体带来的痛苦在折磨着我，但我的心里有一片净土，您不知道我有多么幸福。希望您有一天也能得到这份幸福。”丫头最终得到了自己向往的智慧和解脱，总算没有辜负了那些苦难。合上书的那一刻，我们也似乎得到了疗愈，曾经的那些伤痛释怀了，那些怨恨放下了。

每个人都是生病的孩子，都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在爱着亲人，当他们没有得到自己认为应该得到的回应时，他们也同样在伤痛着、怨恨着......。丫头因朋友送了一本《空空之外》而改变了命运，而我们，因阅读《爱不落下》而从此拥有了另一种看待事物的眼光，对待亲人、朋友、同事、甚至路人，我们似乎具备了一种穿透表象看本质的能力，对他们的赞美也好，埋怨、指责、诋毁也罢，都多了一份淡然与理解；对功名利禄、房子、车子、金钱、子女，也少了一些执著，毕竟，每个生命都最终会走向死亡。所有的这一切都终将离开我们。既然知道抓不住，那么就好好珍惜当下吧！善待所有的相遇。

雪花同样经受了孩子病故、离婚、抑郁、癌症等痛苦，也同样遇到了良师，但她却在向往与世俗之间摇摆了十多年，直至离世，仍是一个痛苦的灵魂。跟丫头相比，雪花缺的是战胜自己的坚定，和奔赴向往的毅力。也许，就像雪师在给丫头的最后一封信中写的那样“每个人来到这世上，本就是为了演一个早就编好的剧本......”丫头和雪花的剧本已经谢幕了，给我们留下了两个不同的背影。我们的剧本还在上演，有的刚刚开场，有的已到高潮，有的已近尾声......，我们想要成为哪个丫头？想给世界留下怎样的背影？相信每个人都已有自己的答案。无论如何，我们都该全力奔赴，演绎各自“爱不落下”的剧目，以不枉此生所受的所有苦痛，不负此生难得的与雪师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