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属于敢于“追梦”的人
文/陈思
最近读了两篇痛斥《西夏咒》中关于“罪恶”和“民族英雄”之观点的评论文章,我一方面十分敬佩两位老师的民族情义以及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但另一方面,我却并不十分赞同两位老师的观点。
因为,每个人读书都有不同的角度,看待世界上的各种现象,也有不同的角度,这些角度导致了结论的不同。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角度真是害人的东西,一旦有了角度,就有了纷争。君不见,角度的不同,导致日本人对中国进行血腥侵略,导致成吉思汗的暴力屠城,导致十字军东征……角度的不同所导致的纷争、遗憾、悲剧实在是数不胜数。今日的好友,明天换个角度,也许就会变成敌对的双方。如果对事件的判断仅仅是基于当下的角度,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有着固定的本质?所谓“和平”,就是不同群体之间,互相尊重对方的角度,或者说,能够站在一个更高的层面,用一种包容所有角度的胸怀来看待问题。
我相信,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和平都必然是人心所向的。这个世界上,有谁不期盼和平呢?我相信,除了战争狂之外,是没有人会仇视和平的,因为和平当中蕴含了一切我们所期待的东西,而战争、血腥、暴力却在扼杀着一切我们所拥有的东西,包括我们的生命和我们的幸福。正如一位评论家所说,在一场战争当中,我们连一张安静写作的书桌都没有。所以,我敬佩那些为了捍卫和平而付出生命的人。作为个体人来说,我对他们的自我牺牲精神充满了敬意。但问题是,我们的文化应该歌颂什么?在面向整个未来世界的时候,我们的文化应该提倡什么,我们应该在文化的土壤中种下什么样的种子?难道不是和平吗?
我记得雪漠老师曾经谈到,假如有强盗侵犯他的家人,他定会奋起抵抗,但他的笔绝不弘扬他与强盗肉搏的过程,不管那过程能给他人以多少启迪。那么他的笔力将会用在什么地方呢?他的笔将阐述人为何不应该侵犯他人。他绝不会提倡暴力。因为,这个世界上充满了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标准,同一种暴力的信息进入了不同的心灵,就会产生不同的作用。当整个文化土壤都在为暴力、复仇而喝彩的时候,仇恨的气息就会充斥整个社会,因为整个环境都在告诉我们,这是极为合理的事情。当我们认为暴力、复仇是理所当然的时候,我们就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一切伤害我们的人,甚至以这样的态度来发泄自己的某种愤怒——更可怕的是,在不同的心灵当中,能称之为“伤害”和“不平”的程度和对象也不尽相同。比如说,在一个本身就积攒了巨大怒气的人心中,一句不太客气的话,就很可能会变成暴力事件的导火索;在一个屡屡受到社会不平对待的人心中,整个社会都会变成他的敌人。这时候,社会上就会出现肝炎针、人肉炸弹、无定向杀人、虐待动物、家庭暴力等等恶性事件。所以,我们的文化必须告诉社会:所有的暴力、屠杀都是错误的、罪恶的,都不值得提倡。
有的人或许认为这些事件都是一些特例,不应该被放在这样一个议题里面加以考量,也不足以成为这时的一种证据。但你怎能保证,获得这种暴力信息的人,全都是心理健全、有着严格道德标准的人呢?何况,环境对一个人的熏染,其力量之大往往是超越我们想象的。例如,我曾不只一次地听到类似的论调:本来我还以为是我自己的问题,后来我发现大家都这样看,才知道这一定是对方的问题。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当一个群体都发出一种声音的时候,许多本不这样认为的个体,可能就会被群体的声音所左右。那么,群体应该发出怎样的声音,才对这个社会真正有利呢?我认为,在这一点上冷静的、全面的反思,才是真正社会责任感的体现。社会责任感,不应该是一种非理性的情绪,也不应该是一种片面化眼光下的产物。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很重要,但透过历史上无数类似事件,洞察事件背后所显露的本质,则更加重要。
在我看来,雪漠老师之所以要抨击历史上一些备受赞叹的人物,并不是针对这些人物本身,更不是完全否定了这些人物的一切,而更多的是针对一种错误的文化倾向,反对将这些人物行为中的暴力因素作为膜拜的对象。就是说,我们在评论某个人物、评论某个事件的时候,或许应该选择一种对人类更加有益的态度、角度和高度。所以我认为,评论家们大可不必为历史人物喊冤,而更应该为人类未来的幸福多加考虑。历史是一种已经过去的记忆,但它同时也是一面镜子。当暴力不断以各种形式出现在人类舞台上的时候,难道我们不应该思考其中的规律性,以及这些现象所反映出的本质,为人类未来的幸福提供一点助缘吗?
当然,人类社会的纷争从来就没有结束过,但我并不认为这就应该成为我们听之任之的原因。正如释迦牟尼所说,万法因缘生,万法因缘灭。世上一切,都是多种因素结合的产物,这里当然也包括人类的纷争。那么,就算改变现实的希望非常渺茫,我们为何就不能尽己所能地给和平提供一种助缘呢?抗日战争的先烈们假如因为成功的渺茫而放弃希望,我们眼下的和平又从何而来?我认为有乌托邦梦想的人,远比连追求的勇气都没有的人更幸福、更积极,因为他们还有希望。因此,我认为《西夏咒》是一则充满了希望的生命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