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地上的白色的鸢尾花露出黄蕊,玉兰树上无数的红白相间的花苞朝天耸立,喜欢热闹的金丝海棠密密麻麻。
河面上的那些东西
文\顾雪根
西方上空的月亮还没有完全退隐,并侧着身子露出半边笑脸向早起的人们问好。
安歇了一夜的鸟儿离开了竹巢树窝,有的站在树梢上热情地对话、有的在忘我地练着嗓子,或飞翔在空中追逐嬉闹。
最令人注意的近边有一“拔哥鸟”在“拔哥哥、拔哥哥”热情地叫唤,立即远处有另一只“拔哥鸟”用同样的声调亲切地回应。
小区内的路灯已自动关熄,一些居民从各个门号的大门陆续而出,准备买菜或早点的、也有几个拉着伸缩皮带控制憋了一晚上的宠物犬、在路边草丛中大小便。
习惯早练的人有的走向小区前面,在河边一条近二公里的屑石防滑的水泥路上,二旁种有各类树木花草,没有车辆只有这些人群,年轻的在跑步,几个白发的大娘边唠叨边蹓跶。
在河边不锈钢作栏杆大理石舖设的一块平台上,有几个穿着练功服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练易筋经,一对夫妻一来一往起劲地打着羽毛球。
我站在晨阳初照的河边草地上,调身、调息、调心。舒适地一节节习练导引,以腹式逆呼吸,排出肺部一夜间的宿气,输入了清新的空气。
离我三四米距离的草地上,一只灰色的鸟,体型略比鸽子小,胖乎乎的身子一摇一晃地迈着, 脖颈也跟着一伸一缩,头顶上几根细细坚挺的毛簇拥着几个毛球,犹如一个皇冠。它不停地啄着地面上的食物,时而抬起头用那滴溜溜的小眼睛友好看看我。
没有船只的河面上——雾气蒸蒸紧紧緾徊,扭扭捏捏的“露水风”撼不起河中的浪波,水面一片平静。偶尔泛起的圈纹是水中的鱼儿在做功课。
两只细腿长脚的白鹭隔岸伫立,双眼紧盯河面,见有动静马上扑楞而起,继而俯冲直下,准会用哪尖尖的嘴喙叼上一条甩着尾巴的鱼。
几只不愿在大海风浪中博击现已发胖的海鸥早就到这里安了家,品着现成的哪些被人嫌小而遗弃的河蚌、螺蛳。
河岸边上谦诚的杨柳垂下长发绿辨。
路旁的樟木树傲视着向上空伸出百手千指。
树下的“沿阶草“仿佛钻在地下,单单露出长满无数蓬松青丝的头顶。
地上的白色的鸢尾花露出黄蕊,玉兰树上无数的红白相间的花苞朝天耸立,喜欢热闹的金丝海棠密密麻麻。
一年四季常青的石楠、黄杨、花叶青继续在吸吮叶面上的露水。
经过整治改造后的浦东“洋泾港“河道,清除了淤泥,二岸砌成的整齐的石坝,它宽约四、五十多米,东接张家浜,接通长江口,西连黄浦江,水位平稳,只有当水位过高时,通往黄浦江的水闸门一开,河水才会向西流动。
“突、突、突……”,一阵阵柴油机声由远至近。随着难以入耳的烦躁声,惊飞了静立着的白鹭和觅食中的海鸥。只见一艘机船自西向东出现在眼前的河道内,它的机舱上方烟囱出口处,一团团黑沉沉的浓烟争先恐后滾爬而出,船尾滴漏的柴油、机油在水面上映射一忽儿向四周扩散。
船头站着一位身穿桔红色救生衣,双手握着长长的竹竿,竹梢前端有一网兜,他不停地朝着左右前方捞着水中的浮物——垃圾。驾驶舱内的舵手双眼如猫一样紧盯水面上的“猎物”,船头忽而向左,忽而向右。船身时而停止,时而前进。二人倒也配合默契。
在河的拐角转弯处,垃圾也特别的多,驾驶员也会停住船走出机舱,拿起另一个网兜,帮助一同打捞.
尽管他们如此负责、认真,然而时常顾得了河南,顾不了河北。捞起了大的,漏掉了小的。每天几次来回奔波在这四、五十多米宽的河面上还是常见各色的塑料泡膜和浮萍等垃圾,哪些半浮半沉的塑料袋更是无法捞清。
看着这船舱和内逐渐增多的垃圾和袅袅上扬的黑烟,望着他俩不停地劳作和被风吹日晒而黝黑的脸。
我深深地同情这两位环保人员。他们可能是从外地山村来的农民工,冬天立在船头任凭水面上的寒风吹侵,握着冰凉的竹竿,也来不及用嘴呵呵热气。夏天 爆晒在烈日下,还要穿上厚厚的救生衣,哪怕汗流浃背……。
我内心谴责哪些只图自己方便随抛垃圾,甚至直接把垃圾倾倒在河中不知环保自私自利的人。
同时又想着能否有其它简单省力的办法去代替解决。
我沉思追忆着依稀看到五十几年前:
……农村人民公社的食堂从撑开肚子吃饱饭到凭饭票购买,到最后的解散。
生产队的粮食自给,分配到每家每户,自行开灶。根据劳动力的每人每月的口粮二十八至四十斤,年老的及不参加集体劳动的二十六斤。
我是初中生是二十五斤。父亲病退在家补助两斤,母亲体弱多病,还要照顾父亲只能26斤,所以全家三口人每月的口粮合计是79斤。
没有其它副食,更没有蔬菜鱼肉。不懂啥叫营养,每天三顿粥,肚子难能填饱。
可是烧饭的柴火更成问题。当初农村没有煤球煤饼之类,每家都用“灶头”烧柴草,而当时软柴(稻草、麦柴,菜籽秸)一类生产队都按照口粮来分给社员。硬柴(棉花杆、豆棋梗等)按照工分和劳动力来分。所以我家一般是分不到硬柴 。
柴不够烧,母亲就出去拾柴,河中有好多芦苇,但这是生产队的,动不得,只能看它在河中随风摇曳。后来见到河边、高田岸、渠道脚旁有一些茅草,就用镰刀割下捆好,担完家,摊在场地上晒干。结果好景不长,几位养耕牛的农户来说:“隔壁大队一个‘四类分子’割草晒干后当柴烧被批斗,罪名是‘破坏集体经济,抡耕牛口中的食粮。’”
父亲从此再也不让母亲“拾柴”,恐怕以后引起麻烦。
为了节约柴草,本来每天烧粥时,烧开后停半个小时再烧一下,称之为“煎粥锅”,这样再烧的粥粘稠香。但是“煎粥锅”不煎了,只能吃上不粘不稠没有香味的清水粥。
为了节约柴草,好久没有热水洗澡了,偶尔洗脚也是三个人一脚盆水。
这么办?天无绝人之路,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同学小丁叫我到他家玩,路过一座桥时,被河中一景象吸引住了,端详片刻后即同小丁道别,也顾不得向他说明原由,直奔到家。
“爸、妈,有办法了,有了……”
“啥有办法了?”看着喘息未定的我,也正为柴草发愁的妈疑惑地问。
“喏,去斩一根竹竿,去悼竹叶,留下竹枝梢,并在下半段的竹竿上再绑上一些竹枝,把它垂直放在屋后的‘横港’(屋后一条潮水河的名称)内,竹根处系牢在岸边的木椿上,二边斜拉二根绳子,涨潮了一边一根绳子会拉紧,退潮了另一边一根绳子也会拉紧,让它始终垂直在河中。这样不管潮来潮落,河面上漂浮过来的‘树枝、乱草、木块’全被有枝节的竹竿拦住。”我一口气地把看到和想好的方法说了出来。
“再做一把“拉柴耙”,潮来时去捞一次,潮落后再去捞一次。捞上岸后晒干就可以烧了。”
“唷,啥人教你的方法,好是好,但竹竿呢?”爸爸听后赞许接着问。
“到后头‘寄妈’家去讨一根。”
“又要占小便宜了?”爸批评我后又说:“他们家竹园虽然不算小,但是他们竹子都有用途,肯给吗?“
“老爸您不去,叫妈去,问他们买呗,准能搞定。“我满有把握地说。
第二天正巧是星期天,哪时一周读六天书。早上匆匆地喝了二碗粥,拉着妈到了“寄妈”家,她正在洗锅碗,“寄爹”骑座在一条前低后高的一条长木凳上在编织草鞋。“寄妈”见到我俩,放下抹布,揩干了手,拉过旁边的竹椅。
“大阿姐座。“寄妈一直这样称呼妈。
“不用了,你们忙来些,是这样,想问你买一根竹头,不知现在季节可以‘掘’吗?
“唷!大阿姐,自家人,亏你讲得出口,一根竹头,啥个大惊小怪。现在春竹已长得差不多了,要一根没问题。“又对寄爹说:“富林,你到竹园里拣一根黄皮的。”
“谢谢,谢谢!“我妈笑嘻嘻地称谢,我心中的“石头”也落下了地。
“为啥要黄皮的?”好奇心使我张口问。
“黄皮是老竹,青皮是新竹,新竹易断。”寄妈笑笑答道。
“原来如此。”我点着头恍然有所悟。
我兴冲冲跟着手拿“蚕豆钎“的“寄爹”步入屋后的竹园。这不到三分地的竹园在附近村庄算是较大的。竹林茂密高大而竹子分佈均匀,一根根挺拔高耸的竹子,上半段生出无数的枝节,密密麻麻,互相穿插,见不到天空,所以有人说;下雨天躲在竹林里是最佳的,当然打雷时可不能进来。
竹林里满地厚厚枯黄的竹叶,踏在上面,软软的,怪舒服。
到了冬天他们会把把黑臭的河泥盖在竹根旁。既保暖又作为肥料。
在春笋钻出地面时,他们就有计划地在空稀的地方留下竹笋,在竹子茂密的地方就把竹笋挖了当菜,或腌制或送人。
一二年以上的老竹子一般都会连根挖掘,下半截经过火薰、抝直,粗一点的做“铁鎝柄、田刀柄”,细一点的做“锄头柄”。
上半截竹竿可搭建猪棚柴间当屋顶的椽子用。
最上面的竹梢一段把它的旁边生出的枝节剪留二十公分左右,做成“节节高”挂在屋檐下,可以把洗好的鞋袜勾在上面晒干,到了春节前,也多有人家把腌制的鸡鸭、猪肉挂在“节节高”上晒。
竹根部很弯曲的就只能作晾衣杆。
“寄爹、这根好”我指着一根较粗皮色略黄的竹子说。
他过来看了看,摇摇头“好是好,可是有点不值得,你看,它根部多直,留下做‘田刀柄’或‘铁鎝柄’。”
“一根竹子,有啥值得不值得,就是舍不得,小气。”我心中在嘀咕。可是哪里知道,如果没有计划、不管用途,不问青红皂白地乱砍乱伐,不出几年需要的没有了、竹林也就不像样了。
“就这根”他一手把住一根竹子说:“这一根老,根部既弯又扁,做‘柄’不行,你们用正好。”
他边说边拿“蚕豆钎”刨去竹根边上的枯竹叶和泥土,从四周一下一下用钎切断竹根,并来回地摇动竹子,拎出了地面。
“阿弟过来,竹子背在肩胛上往外拖。”
我用力地弯着腰想把它拖出竹林,但是上面的枝节与其它的竹子的枝节互相交错,好像知道弟兄要离别牵着抱着不肯分开。
“你看,他们弟兄多团结,死活不肯松手,人如果都像他们哪才好呀!“他边开玩笑地赞赏着。
终于在“寄爹”的帮助下,我拉住竹子的根部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横向地把它拉出了竹林。
“如果不急着用,放在太阳底下晒二天,竹叶枯了,抖一抖叶子就全部悼落。如果急需就只能慢慢地摘。”从屋里面走出来的“寄妈”看见了说。
我说“妈,叶子不要摘除了,放在后面“横港”里,竹叶在水中一泡就自己脱落了。”
“不可以。”妈双眼一瞪马上否定了我的小聪明。“竹叶落入河浜内,随水流漂浮,多龌龊,腐烂了发臭。大家吃水用水都在”横港“,你看这是不是在做恶事算‘作孽’。”
这时队长已吹响了出工的哨子声,妈又向他们要了一些竹枝梢,谢别了他俩,他们也各拿起了农具准备出工。
我高兴地把竹子拖回了家门口的场地上,竹子的枝梢在我身后的地上划出了一道道痕迹。
妈又用“莲苦板草”搓成二根绳,这种绳不象稻草绳,浸水后不会断……。
从今之后,河中捞起的柴草晒干后用来烧饭烧水绰绰有余。
还经常给河道清洗,所有的河面上的东西到此拦截住了,都被我们一一捞起,偶尔有些小猫、小猪的尸体甚至有的已发臭,捞上来埋在树下可当肥料,清洁河水,并让这些死去的动物有了葬身之地……。
“老兄你在发呆想啥心事?”我回过神来转头见是本小区的已退休的”老袁“。
“你看老袁“,我用手一点左前方河道中发出燥声、冒着黑烟、漏着油的垃圾船。”他们在船上捞垃圾,多被动,跟在垃圾后面在追,一边在治污一边在排污。“
“哪你说怎么办?让它去,垃圾不要捞了?”老袁反问道。
“我小时候河中横一根竹竿绑上竹枝,可以拦截河中所有垃圾。当然这条“洋泾港“宽,不能用竹竿,可以用尼龙绳,二岸边固定,绳子上绑一些象竹枝类似的东西。改进一点,用塑料浮球穿在绳子上,绑上30公分左右宽的网,所有河里的垃圾不管浮在水面、还是半浮不沉的、大的小的到此被截住。”
我望着在聆听的老袁继续说:“此河中没有其它船只,水又是单一向西流动的,每二公里左右拉一道,环保人员顶多每天一次来捞清,省时省力,整洁干净。并且可以检查出哪段河道垃圾最多,就对这附近的居民单位针对性的环保教育。在源头上杜绝,这岂不更好。当然更要群策群力多想办法有利改进。”
“哈哈,老顾你真有办法,真聪明,不过你简直是杞人忧天,猫捉老鼠,难怪你头发脱顶。”他和我熟悉,所以说话少了忌讳。
说起“老袁”,他退休前是某局办公室的秘书,能说会写,见色行事,做人圆融,上下不得罪。
“老袁”话锋一转“你想环保低碳,想清洁干净,确是好。可这种事,除非你自己去做,如果你向有关部门领导组织反映建议,他们会睬你?在乎你?目前座在位子上的领导关心的是头上的乌纱帽,是政绩面子工程,对来自上面的指示能全力执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谁会拆心思去办。”
“再讲近一点”打开了话匣子的老袁不容我插嘴继续说道,“我们小区三期内唯一的公共厕所里面堆放着杂物而常年关闭,造成了某些内急的人不能方便,有人出于关心,向居委和物业领导提过,但他们相互推诿,结果也没下文。这么举手之劳的小事情况且如此。”
老徐越说越来劲:“还有一天某人在电梯里面捡到一个包,包内有一把轿车钥匙、一只高档皮夹、皮夹内有现金二千左右,各种卡七、八张,当时就马上交到物业,物业值班人员也没有当面点清里面的钱卡,也没有开收据,事后处理结果也不知道。鬼才知道上交的东西最后落入谁的手中?”他对我望了望脆秘地眨眨眼“详细过程细节,你比我更清楚。”
“唉!为什么好事这么难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再说,如果真的采用你的办法 ,哪船上的工人叫他们做什么,是否要失业?他们的子女可能会饿肚子,不能读书。承包清理河道的老板会亏本甚至破产。哪些靠着这项目揩点油水的掌权人也要骂你。“
“你呀,要乖点,眼睛大点。多管闲事多吃屁。学会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老袁挖出了“一堆道理“,似真象假嘿嘿嘻嘻地……。
我凝视着“老袁”苦笑着,言塞语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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