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西部鸣唱
文\王廷甲
喜读雪漠作品始于2003年。当年,《收获》杂志第2期刊登雪漠长篇散文《凉州和凉州人》,读罢怦然心动。雪漠用生花的妙笔,写出了活生生的凉州人。远在凉州的雪漠,仿佛有一双千里慧眼,洞悉我家乡的人和事。《凉州和凉州人》叙说的一群又一群、一茬又一茬的男人和女人,多像我的父母、我的兄弟姐妹、我的家乡父老,他写凉州人和事,就是写我的村庄的人和事。捧着《收获》杂志散发的淡淡粉墨香,撩拨着对雪漠其人其事的心驰神往。那时的雪漠已名扬天下,凭《大漠祭》走红而登上文坛,只因自己孤陋寡闻与慵懒,对文学讯息扑捉不及时而闷蔽罢了。
2005年1月的某天,网络媒体刊出第六届茅盾文学奖评奖办公室公布的备选书目,有二十六部长篇小说进入终评,雪漠的《大漠祭》赫然入目,排在第七,与莫言的《檀香刑》、贾平凹的《怀念狼》、铁凝的《大浴女》、熊召政的《张居正》、徐贵祥的《历史的天空》、柳建伟的《英雄时代》同在书目中。据业内人士称,这是茅盾文学奖开评以来,甘肃取得的最好成绩。《大漠祭》被评论家誉为“真正意义上的西部小说和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 我常想,雪漠为何能写出《大漠祭》这部当代西部文学的代表作,粗浅的体会有四点。
诚挚的爱。雪漠出生在凉州一个乡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地道农民,累死累活地苦庄稼,过日子,抚养子女。为了供他上学,他的弟弟早早离开学校打工卖苦力,后因得重病过早离世。家庭景况,弟弟去世,对他打击太大,尤其是像他父母和弟弟一样艰辛生活在西部尤其是河西走廊的勤劳憨厚的百姓对他震动更大,仿佛一块巨石,时时敲击他的心。雪漠说:“因为对这块大地的了解已经进入血液,对它的爱当然也进入血液”“我老埋怨,那些作家们,为啥不写写农民如何活着呢?埋怨多了,就想别人不写,那就我写吧。”因此,耐住寂寞,扎实生活,好好为农民尤其是西部农民、河西走廊的农民写一本书就是他的信念。艾青说:“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这正是雪漠心灵的写照。他爱西部,尤爱河西走廊,更爱家乡凉州,他以家乡凉州为底本,描摹出千千万万凉州百姓的凡俗生活。为写《大漠祭》,他一边写作,一边搞社会调查,沿着祁连山,风餐露宿,走庄访户,搜集民风民俗,用那双脚板,把凉州大地丈量了好多遍,从此拥有了取之不尽的写作素材,为创作《大漠祭》打下坚实的生活基础。没有对一方水土赤诚的爱,咋能打磨出那样厚重的精品力作呢?
赤子的心。《大漠祭》被称为我省文化自信的产物。雪漠在《大漠祭》后记中说,他是土生土长的武威凉州人,他痛心有的文友走出武威而小有名气后,讳言籍贯何处,有的甚至改籍到内地,生怕偏远的甘肃小城影响了自己的身价。而他发誓许愿,只许心灵超越空间,而身体则永远画地为牢,就是说生为武威人,为家乡父老呐喊几声,就算没有白活。誓愿是这样,行动更是这样。著名作家路遥在茅盾文学奖颁奖仪式的致辞里说:“人民是我们的母亲,生活是艺术的源泉。人民生活的大树万古长青,我们栖息于它的枝头就会情不自禁地为此而歌唱。”我认为这也是雪漠的写照。《大漠祭》强烈地流露着作者对河西走廊百姓的爱,以饱蕴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正视人生的勇气来面对生存与自我救赎,就是一幅河西走廊百姓生活的世风人情图。他是凉州赤子,是河西走廊赤子,是西部赤子。
执著地写。为写《大漠祭》,雪漠拒绝了一次次发财机会,变得贫困潦倒,常常身无分文,有时到处搜集一些旧报,才能换来一顿菜钱。没有住房,没有写作空间,一家三口人挤在一间宿舍,夜里两顺一逆地排列,才能挤在一张单人床上。为了保持清醒头脑,他过午不食,因为怕饭后影响大脑正常思维。他整天把思维集中在《大漠祭》创作中,形疲神疑,恍惚终日,昼里梦里都在练笔创作。如今,《大漠祭》饮誉文坛,被翻译成多国文字在海外传播,之中倾注了作者多少执著,几多辛酸,谁人能知?
倔强地守。在艰辛的创造中,苦极了,雪漠就给自己打气,要当就当个好作家,失败了,活不下去了,就跟妻子回老家种地,本是农民的儿子,再当农民也不赔本。并坚决地戒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莫合烟,怕的是作家没当成,先叫烟熏死了。几易其稿,草字百万,反复打磨,雪漠用十几年心血写就的《大漠祭》成功了。《大漠祭》除入围茅盾文学奖终评书目外,还获“冯牧文学奖”“上海长中篇小说优秀作品奖”“中国作家大红鹰文学奖”,入围“中国图书奖”等。2012年8月,江苏省委宣传部和甘肃省委宣传部根据《大漠祭》改编拍摄了二十集电视连续剧《大漠缘》在全国上演。苏轼说“古之成大事者,不唯有超士之才,更有坚韧不拔之志”,正是雪漠掘地为牢、贫贱不移和“下笔时还风华正茂,收笔时已须发斑白”的坚守精神,才成就了《大漠祭》。
雪漠的“大漠三部曲”(《大漠祭》《猎原》《白虎关》)、“灵魂三部曲” (《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故乡三部曲”(《野狐岭》《一个人的西部》《深夜的蚕豆声》)是我最喜读的作品。2018年9月,雪漠来张掖市图书馆参加一项文学活动,我认识了雪漠。一袭中国红上衣、一脸络腮胡、一口浓重的河西声音,就是雪漠给我的印象。
“三月残花落更开,小檐日日燕飞来。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雪漠就像啼血的子规,他为河西走廊的百姓啼鸣,为西北的父老乡亲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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