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炳辉(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
我接着德明老师的感受来谈一些想法,雪漠的这个语言,这不是一个书面语和小说的生活语言,它本身,我没办法说它是独特的语言,刚才德明老师说到这个点子上。
我的阅读感受呢,第一点就是这个小说的张力、冲击力非常大。这个张力是什么呢?从非常世俗化的,功利化的,充满欲望的生活细节里面,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到非常纯净的带宗教意味的精神的升华,这个张力非常大。在这个书写中间,雪漠把多元的因素整合在一块,用一个东西把它穿透起来,这样的一个状态给我的印象是非常深刻的。产生这个小说的角度是多方面的,刚才各位老师说过的城乡生存关系的对照、对立的关系,现在与传统的关系,中原以普通话为代表的主流文化和区域性的文化,和边缘性的文化,这些都可以做阐述的。
前面几位老师都谈过了,我没看过《大漠祭》.《白虎关》写的就是三个女性,这小说以两位女性牵着骆驼在沙漠里历险作为引子,这个和后面是重复的,提出来突出它的重点,我觉得也许有点牵强附会。从这个小说的名字《白虎关》,如果从世俗的、民间的说法,青龙白虎,“白虎”就是女人关。女人关从世俗的角度来说,这个小说里面许多男性的人物,包括猛子,包括开荒的双福,他们都在经过女人关,当然很多人都没过这个“关”。从女性角度来说,在这个非常浮躁的,非常喧哗的世俗世界当中,小说提升了这个精神高度,提升了精神的这样一个转折,从这一点可以做某种阐释。这是我的一点想法,它的张力非常大,他把最琐碎的,最世俗的,最充满欲望和血腥的那个生存状态,给人以情感上,精神上的穿透力。
第二,还存在一个宗教问题,因为我没有去过西北,这部书里也许写了藏传佛教的体系,我觉得在雪漠小说里宗教问题它不仅仅是西部宗教文化的一种反映,从这个层面上来理解也是可以的。我同意杨扬的看法,其实在东部宗教也是非常普遍的,比如求神拜佛呀,求菩萨保佑、发财呀,这种历史现象是非常悠久的。即使在东部基督教这种情况也是非常普遍,我老家就在南东,东部非常发达,也是百强县之一,就我所见到的在普通的农民中间信基督教,信教的行为已经很普遍了,这在我们主流文学中是看不到的。但我觉得雪漠小说在处理宗教问题上不仅仅单纯是武威这样一个地方文化的反映, 它更具有象征的意义,有超越的意义。有一点比较,他和张承志不一样,在处理宗教和世俗,宗教理念与人文理念这样一个关系上,雪漠的处理方式和张承志后期的作品正好是一个对照,特别像《心灵史》这样的小说,它以宗教的眼光来对待世俗的生活,我们应该是尊重的,但在文学上这种处理方式对底层的生存状态会排斥地非常多,而雪漠却恰恰是倒过来,以人文的东西来包容宗教的信仰行为和宗教的精神,这应该是文学的一种处理方式,这一点从我个人角度说是非常好的。
——在上海复旦大学《白虎关》研讨会上的发言
——发表《文艺争鸣》201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