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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中文化土匪的乡情

2015-01-05 08:14 来源:www.xuemo.cn 作者:刘一凡 浏览:51640886
内容提要:我受恩于恩施那块土地。我身上不仅有着大山的强悍,我也有着大山的情怀。故,土匪意味着大山的豪迈。

(打糍粑 拍摄于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

炭火中文化土匪的乡情

/刘一凡

不知何时起,我给自己定了一个位——文化土匪。当然,此土匪非彼土匪。请待我慢慢述来。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读散文了,也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写散文了。只记得在语文课堂上面,我非常喜欢散文,喜欢文人骨子里的那种气概。近来,拜读了雷达老师的《皋兰夜语》。虽然还没有读完全书,但是内心却充满了对生命的激情,对人生的感悟,充满了对过往昔岁月的一种情怀。恰逢内心的这种澎湃,寄以小文诉说一下文化土匪的乡情。

我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混血儿。祖父母都是巴蜀人,外祖父是岭南肇庆人,外祖母则是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人。自然而然,我便成为了三个地方的混血儿。或许是因为在我还未出娘胎之前,外婆就对我保护有加;或许是因为从小是被外婆带大;或许是因为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从小,我就跟外婆格外的亲。因为跟外婆亲,自然而然,我也就对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有了特殊的感情。在某种程度上,我总爱把自己当做是土家人来看待。“对门对户耶,耶;对条街耶,咦诶。郎门对到姐门开耶……”这首土家族的山歌总是在我独处时,挂在我的嘴边,响在我的耳边。眼前那一幕幕过往昔记忆式的电影就上演了。

前两天,我老表的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了一条名为“恩施人烤火进化史”的文章。看后,我的眼圈红了。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情感,或许那种情感是人间独有有的味道——“乡情”。

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属于祖国的西南部,鄂渝湘交界处。位于武陵山和大巴山的交汇处,自古就是荆楚和巴蜀之间的要道,是古巴文化和土家文化的诞生地之一。那首唱响中国大江南北的《山路十八弯》,唱的则是恩施州。尤其地理位置,便可知恩施冬天的天气。虽然不像北方那样有着寒风刺骨的北风,但却有着南方地区冬天应有的湿冷。所以,一到冬天,“烤火”成为了恩施州人民的生活方式之一。

在我的记忆中,小的时候出入恩施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那个时候没有通高速和火车,我们只能靠跑318国道才能出入那座大山里的城市。现在通了火车和高速之后,原来要跑将近两天的318国道,现在只需要两个小时了。是的,时间可以悄然声息地改变很多东西。

记忆中,恩施州的火盆是铜做的,里面燃烧着的是手工木炭。无论是回到自己家,还是去别人家作客。首先,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火盆。大山里的人性格豪爽,就像我这个“土匪”一样,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之说。进了门就说,今天好冷咯。硬(嗯)是把老子冻着哒。客人如果去了主人家作客,主人家通常会加满木炭以表达对客人的欢迎。这些“烤火”方式和礼节,虽然没有纸上的传承,但却融入到了土家族人的生活方式中,融入到了精神传承中。哪怕,时间改变了很多东西,比如烤火的方式。现在,年轻人的家庭中平常已经不用手工木炭来烤火了,但是在过年的晚上一定会生上一盆旺旺火盆。无论是在城市还是在乡下,都是如此。

我的外公和外婆是不同地方的人,外公从年轻到老向来都是尊重外婆,疼爱外婆。哪怕在过年方面。所以,我们经常在恩施州过年,而非在广东。不同地方有着不同的风俗。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对“烤火”有着格外多过往昔记忆式的电影——

(一)“烤火”中毒

大山里的子孙祖祖辈辈都烤火,到了我这辈也一样。或许,烤火的方式会变。但是,对火的情感依然不变。从小到大,记忆里烤火用的都是手工木炭,不知道何时起,市面上就出现了机械木炭。我与表弟烤火中毒的事情也就发生在2008年。2008年临近过年的某一天,我与表弟冲完凉之后,就坐在火盆边烤火。一个木框架,中间一个火盆。我二人便将双脚踩在木框边。火焰燃烧的很旺,暖暖的,或许那火焰的温度就是对亲情最好的表述。火的温度带来暖意的同时也带来了浓浓的睡意。待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头重脚轻,脑袋跟装了铅一样的沉。背着背篓跟着家人去菜市场买东西,结果实在不行了。头晕恶心,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吐。吐过之后,便有好转。表弟状况亦如此。从那天起,我就讨厌上了“烤火”。甚至否定了这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一到年三十晚上,我就会距离那个“放毒分子”远远地。即使外婆用的是手工木炭,我和表弟也不愿意再亲近那千年的老古董了。甚至在都有10度的年三十晚上,抱怨这千古的老传统。“这是什么风俗吗?又不冷,还要升那么旺的火……”火的温度与我眼中的愤怒相对视。就这样,我们对视了很多年。直到……请原谅我,原谅那个时候我的任性与叛逆。原谅那个时候我的年少无知。

(二)火盆、外公、外婆

“聂老汉儿,聂老汉儿……内个火又是浪门搞起滴(这个火又是怎么了)?外婆每天早上6点钟必须说的一句话就是这句话。“干什么?”外公操着一口很奇怪的广东普通话走到了客厅,开始做起了电工师傅。这一幕便上演了“火盆、外公、外婆”一天的故事。

恩施州潮湿,外公外婆家又住在江边,那真的是湿上加湿。外婆本来就有风湿,外加年龄大了。体力不如年轻人,她需要“烤火”。刚才已经说了现在除了年三十,平常在城区,都是用电烤火了。

在屋里,火盆就是外婆的小伙伴。看电视坐在火盆的身边,择菜坐在火盆的身边,扯白(聊天)坐在火盆的身边,看书坐在火盆的身边。或许,对于外婆这个土生土长的恩施人来说。火盆确实走入了她的生命中。她对火盆的情感,是让我这个土生土长的纯正广东人的外公怎么都了解不了。他经常会对外婆说,又不是很冷。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就要坐在那个火盆旁边。或许,这就是烙印在生命中的文化传承吧。

晚上外婆他们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她总能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进入梦乡的,只是当我们闻到了一阵刺鼻的鞋底味道的时候,才晓得她已经熟睡了很久。我们叫醒了她,她才会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把脚从火盆边拿出来。然后,接着睡。或许,这就是山里人对火的依赖吧。

(三)时间是真正的火

时间改变了恩施人烤火的方式,却没有改变恩施人对火的情感。正如,恩施人改变不了对火的情感,却逃脱不了无常这张大网。十年的时候,我听外婆说,小区里面一户人家,刚装修的非常豪华,因为不小心,家中失火,一把火烧光了家中所有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了。这就是无常。无常是真正的火,它没有好与不好之说。在记忆中,在幻想中,我又想起了那已过世的舅公,那已过世的太公太婆等等列祖列宗们。

前些天,母亲告诉我,因为要开发。所以,太公太婆的坟要迁移。他们死于上个世纪80年代。距离现在差不多三十余年。母亲告诉我,打开那处坟的时候,太婆的头盖骨已经少了一大半了,那颗金牙齿虽然还闪闪发光,但却有如一把利剑一样刺到人的心中,那花白的头发正是岁月无常的痕迹。太公太婆坟前的两棵万年青是那已过世的舅公栽种的。如今,他老人家自己也入土了。

时间就是那一把火,有着温暖的东西,亦有着无奈的东西。温暖也好,无奈也罢。最终都是我的回忆了。在记忆中,我的童年也做过一场美丽的梦。在利川剑南的大山深处,我走在那个青石板的小路上。五六月份正是江南梅雨的季节。那个季节,山里的土樱桃熟了。一些嬢嬢(阿姨)挑着扁担在那一条条湿漉漉的青石板小路上叫卖。土樱桃个头不大,酸酸甜甜,水灵灵的。远望高处的山上,总有那么多长得像人脸的石头,让年幼的我有着诸多想象,总以为那是山神的化现。不知道何时起,我离开了那条青石板小路,再也找不到记忆深处土樱桃的味道了。

时间就是这样一把火。

(四)“烤火”请允许我对你有着一份思念

2008年那次烤火中毒后,我再也不喜欢烤火了。直到2013年我回到恩施下火车的那个瞬间。恩施州的冬天有着别的地方没有的气味。那便是大山清甜加上炭火的味道。我是凌晨三点多到的恩施站,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在火车站外等我。他们不想劳烦亲戚,又不想我一个人回去。那时,真的理解了朱自清写《背影》那篇散文的心情了。

越大越懂得珍惜,珍惜生命,珍惜健康,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珍惜一种缘分。包括,珍惜那炭火的味道。慢慢的,懂得了乡情的含义,懂得了根是什么意思,懂得了之前年少无知时不懂的许多事情。

此时,夜已深了。我这个酸气的文化土匪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去东莞图书馆听雪漠老师的讲座。不知此时,那座山,那座城是否也进入恬静的梦乡。在寂静的深夜里,我放佛回到了那座山城中。我闻到了那座山城独有的气息。大山的清甜香和大山的炭火气。那种大山的清甜就像大山情怀,那大山里炭火的味道就是大山的强悍。这就是我为何说我自己是一个文化土匪的原因。我身上有着土家人的传承,我受恩于恩施那块土地。我身上不仅有着大山的强悍,我也有着大山的情怀。故,土匪意味着大山的豪迈。

寂静的深夜中,在心里唱响一首《大山里走出的孩子》睡吧……

我是大山走出的孩子,

像大山一样强悍,

也有大山的情怀。

大山里有我悠悠的眷恋。

千里之外有我思念的泪眼……

——写于20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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