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阿拉善沙漠地质公园是全球唯一的沙漠世界地质公园。 走进海森楚鲁我用了一个多小时,而只看一眼,海森楚鲁就给我亿万年的沧桑。 千疮百孔,第一眼,海森楚鲁就给我了重新解读这个词语的机会。一座座石山,是一个整体,但又被风沙岁月雕刻的零零碎碎,大山被肢解了,肢解后的尸体十分苍凉地堆砌在一起。死亡的感觉,阴森地携拥孤寂平静地走来,毫无阻拦地直入我的心底。
甘肃人称之为石头城,是想和敦煌魔鬼城遥相呼应,如果概念成立,也该是死亡之城。蒙古人称之为海森楚鲁,意思是“像锅一样的山石”,而这个锅,也该是开洞裂缝的废旧之锅。眼前数十平方千米的山体,都是距今约1.5~1.8亿年的侏罗纪花岗岩。 我问同事第一眼的感觉,同事脱口而出:“有点像骷髅头。” 是的,不管像什么,死亡的阴影笼罩在眼前。千疮百孔的山石,恐怖地挤在一起,而巴丹吉林沙漠的沙丘,似乎十分活跃地扑过来,慢慢吞噬这些尸骸。坚硬和柔软,在这里相拥缠绵;胜负成败,都是用万年为单位做着记录,但至今似乎都没有结果。
我独步一处山石。似乎是非常坚硬的一块花岗岩,但已经没有了棱角,圆滑的形体透着一种木然的无奈。走上去,一层层薄的石皮簌簌脱落,凌厉的风精心剥蚀任何一处柔弱的地方,再加上暴晒和雨淋,坚硬的花岗岩就这样一点点被蚕食。走到山半腰,堆砌的山石似乎已经从母体上被剥离出来,任凭风的喜好,打造成任意的形象:有的如兽,有的如叶,千奇百怪,造像万千。在山顶处,我用手抚摸一片薄薄的岩体,圆润、光滑、湿润,竟有抚摸风的感觉。
看似柔弱的风,杀死了坚硬的山。花岗岩构筑的山体,成了风任意屠宰的软柿子,在亿万年的时间里,饱受“凌迟”处死的苦痛。时间,在这里成为另一种帮凶,在漫不经心中目睹这一切,在窃笑中享受已经知道的结果。
一种无法逃脱的无助和悲凉充斥心中。流溢在空气中的凝重气氛,压得我难以呼吸。我无法准确描述这种感觉,但一种寒冷在全身蔓延。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告诉我什么,暗示我什么,我似乎听到来自遥远的幽怨的呻吟,又似乎听到将来乃或者明天就要发出的笑声。沧海桑田,弹指一瞬。世事变幻,竟在眨眼之间。费尽心机尔虞我诈,到头来也是白骨一段。任凭你坚硬如山,也会让非议切割的千疮百孔。如果这些花岗岩生长在另一个地方,不被风屠宰,也会遭到另外力量的切割。冥冥中注定的命运,在终结之前仅仅是一种无为而徒劳的过程。
有些失意,有些怅然,有些醒悟。我抬起手,终止了和山石的交流,找寻着下山的路。突然,我就看到了尸骸中的野杏树。 没有其它地方野杏树身体的伟岸和婀娜,更没有生长在黄土崖畔野杏树的风姿卓越。这些从尸骸中倔强爬出来的野杏树,高不过尺许,粗不过拇指,几乎是趴在石壁上生长。一簇簇花蕾流溢旺盛的生命和执着,爆开的花蕾,其形状和颜色,虽然小了点,但和其它地方的野杏树别无二致! 我俯下身去久久凝视。我的心情陡然开朗。不以表象论沧桑,不以形体话岁月,这些蛰伏在山石中的野杏树,该是其它地方野杏树的祖宗了。它们的生长,不是用高大来衡量,它们的岁数,不是以粗壮来替代,而它们的质量,更不敢用世俗来解读。它们每一点点的成长,也许就是生活在优越环境中同类的十数年的总和。更可以坦言的是,它们的活着,每开出的一朵小花,每绽出的一片绿叶,付出的每一分努力,收获的每一个春天,其意义远远超越了一切。而这些,吹佛了亿万年的风知道,而这些,剥蚀了亿万年的山石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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