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蚕豆声》  雪漠著  人民文学出版社

 

 

《华西都市报》：抒写西部灵魂与文明的变奏

李静

　　《深夜的蚕豆声》是以《野狐岭》等小说著称的西部作家雪漠，在2016年推出的最新力作。凭借《大漠三部曲》与《灵魂三部曲》等多部作品，雪漠以其强劲势头，已成为西部写作的重要代表。

　　《深夜的蚕豆声》的副题是“丝绸之路上的神秘采访”。所谓采访，指的是全书独特的体例设计。雪漠营造了一个与西方女汉学家对话的场景，以“西部男人”与“西部女人与生灵”为主题，重新讲述了以往作品中的19个故事，并在每个故事的结尾处予以精神文化层面的深度阐发，叙事与议论熔冶一炉。

　　正如雪漠在本书的后记中写道：“它是一本杂交的书，有议论，有散文，有小说，有对话，内容非常丰富。”完全突破了既有文体的束缚，以一种更为自由、真诚的写作状态进入到对人心、文化与命运的思考中。同时，混杂的文体形式也带来了内容与主题上的丰富性。在人心、灵魂与文化的多重变奏中，做出了一次成功的尝试。

　　人心，始终是雪漠的关注焦点。《深夜的蚕豆声》表面上写了19个故事，实际上写出了19种活法，19种截然不同的灵魂境遇。在抒写人心的背后，是雪漠为生于斯、长于斯的西部“立传”的雄心。

　　可贵的是，他从未以启蒙者的姿态随意裁决和评判笔下的人物，而是始终以局内人的身份，尽量体贴他们的荣辱浮沉。雪漠对他们的理解、敬重甚至疼惜之情，不时溢出纸面。这是一部西部人写西部的精神之书，也是一部西部人逼视灵魂的救赎之书。

　　褪去故事的外衣，《深夜的蚕豆声》大抵称得上是一部对话集。对话在本书中至少包含3层含义：首先是雪漠与西方女汉学家的对话，其次是作者与自己的对话，最后是作者与西部历史文化的对话。以对话为基本动力，雪漠的思想完整地呈现了出来。

　　在《深夜的蚕豆声》中，一个显而易见的特征是，论述的篇幅经常压倒叙事的篇幅，议论的深刻也总是压倒故事的华彩，雪漠总是“忍不住”大声宣告出隐藏在故事中的秘密。

　　然而，雪漠的论述又是极为特殊的，它内在地包含着一种反论述的力量。在与西方女知识分子的对话中，他多次强调人心和灵魂往往要靠直觉去把握，而不是依靠理性。在这个意义上，与其说雪漠是在议论具体的故事，毋宁说他笔下流淌着的是一种灵魂絮语。他将论述文字最大程度地转换为切己的本真文字，直面人心和灵魂。

　　《深夜的蚕豆声》意在定格变化、定格西部、定格中国。很多读者对西部的兴趣，与西方人对东方的兴趣往往具有同构的性质。将西部作为风景去观摩和消费，或是为西部的苦难掬上一把廉价的热泪，是常见的西部书写方式。

　　在雪漠的笔下，西部的单薄形象丰满了起来。西部文化始终处于一种巨大的张力中：精华与糟粕并存，向往文明的理想与堕入暴力的现实，物质匮乏却孕育出丰厚的精神资源等。

　　《深夜的蚕豆声》的突破性贡献在于，它不只是记录苦难，也不止步于歌颂西部的辉煌，而是致力于描绘出一种丰富、复杂而又处于变动中的西部文明，进而彰显与张扬了西部文化本身具有的主体性。在西部文化主体性中，深深地包孕着中国文化的主体性，西部故事始终是中国故事的有机组成部分。雪漠在写作中，自觉蕴藉了这样的开阔视野。

《深夜的蚕豆声》是一部很有诱惑力的作品。它诱惑人们走进西部，体验多种多样的活法，更诱惑人们去直面自己的内心。

 

 

《华西都市报》：2016年05月22日

http://www.wccdaily.com.cn/shtml/hxdsb/20160522/332139.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