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印象——暮光中的风马旗（1）

作者在青海夏琼寺

暮光中的风马旗

1、 藏地印象

依稀记得，第一次入藏时的情景。那年，我十岁，随着父母前往四川藏区。那次旅行中的很多事，我都恍惚了，唯有路途的艰险，让我记忆犹新。

那几日，我们的车一直在山间盘绕，一面峭壁，一面悬崖，我一直忘不了那种摇摇欲坠的感觉。时而，可以看到悬崖下奔腾的江河，混黄的河水非常湍急，如暴怒的野兽。车里虽然很安静，但总有一种惊心动魄的味道。

当我们抵达山顶时，藏族司机停车了，他把大量的路马撒向天空，这是在敬山神。路马，是一种正方形纸片，上面印有藏传佛教护法。藏族人出远门时，都会带上路马敬神，祈求好远降临，厄运消除。

山顶上的寒风很凛冽，像一把把冰冷的刀。极目远眺，四下里全是山顶，有的山顶上终年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在如此高远之地，在群山之间，迎着风，看着漫天飞舞的路马，我只想呐喊。就算如此，也无法表达内心的澎湃。

第二次入藏时，是四、五年之后。那时，父亲在甘南藏族自治州文联挂职。趁此机会，我与母亲又到了藏地。相比于第一次入藏时的艰险与澎湃，这一次平顺了很多。

甘南文联的守门人，是个叫阿爸九老的老头。阿爸九老是典型的藏族汉子，身体很削瘦，脸上棱角分明，目光总是很坚毅。但大部分时候，阿爸九老是个老顽童，他还教我如何使用打狗棒。这里的打狗棒，是一段绳子栓在一个铁疙瘩上，使用方法和流星锤有些相似。

后来，我们还去了阿爸九老的儿子家。那是一片深山老林之中的世外桃源。人们不会讲汉话，最近的学校也在十公里之外，所以上学的孩子很少。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视，人们的生活除了放牧便是修行。

我喝了奶茶，吃了酥油糌巴，骑了马，在屋外的草地上与父亲摔了几跤，一不小心踩到了牛粪。这里到处是牛粪，草地上是未干的牛粪，墙上贴着牛粪，家里堆满牛粪，晚上我还睡了牛粪烧的炕。牛粪在这里是宝贝，烧火取暖全靠它。

次日，我们便离开了。如今，我依然怀念那里。

第三次入藏时，我二十岁。那年秋天，我与父母去了西藏。我曾在《我与父亲》中这样写道：

“西藏是个让我魂牵梦绕，却不敢触碰的地方。

    《牧羊少年奇幻之旅》中水晶店的老板这样说‘因为麦加是支撑我活下去的希望，使我能够忍受平庸的岁月，忍受橱柜里那些不会说话的水晶，忍受那间糟糕透顶的餐厅里的午饭和晚饭。我害怕实现我的梦想，实现之后，我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所以我宁愿只保留一个梦想。’

    对于西藏，我也有这种感觉。生怕自己会失望，会破坏我营造已久的梦境。我心中的西藏只属于我，只是我的圣地，与别人无关，与外界无关，甚至与真实的西藏无关。

    但我还是决定去朝圣，这世界不缺幻想家，缺的是用行为去敬畏、实践真理的人。况且，很多风景需要你亲自去抚摸，才能感受到它的灵魂。

于是，雪山、佛殿、圣湖如赴约的故人，裹胁着浩然之气，走进了我的生命。”

确实如此，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向往西藏，却不敢出发。西藏，像个终极梦想。我怕梦想实现的同时，便破碎了。但后来的经历，打碎了我之前所有的顾虑，我不但没有后悔，反而更加向往西藏。那段日子，纯净的没有一点儿杂质。无论是布达拉宫，还是纳木错湖，都成为我生命中最美的邂逅。

作者在西藏纳木错湖

从西藏回来后，面对都市的车水马龙，我略感失魂落魄。我想写点文字纪念此次旅行，却怎么也无法下笔，总觉得笔力不够，这成了一篇最应该写，却怎么也写不出的文章。

我一直在期待着第二次去西藏，第二次拥抱那片神奇的高原。

后来，我与父亲多次去过藏地，每一次入藏总会有不一样的体验。比如青海夏琼寺那次，满月下的群山，披着圣洁的光辉，神秘而遥远。山后的河流，弯弯曲曲，从远方流向远方。还有山下的密林，我们前去探险时，竟碰到了狼……

如今，我又入藏了。我们开车11 天，跋涉4500公里，从岭南到西部，只为更好地了解藏文化。与前几次入藏不同，这一次不是旅行，而是生活。我不再走马观花，不再一闪而过，而是住下来，融入当地藏民的生活，体验他们的喜怒哀乐，了解他们的人生。

父亲去年曾在藏地住了半年，回家后他对我说，你一定要去藏地走走，那里是一个宝库，会对你的人生有重要的影响。

于是，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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