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我的几乎所有诗,都是写给女性的。她们甚至不是我生活中的人物。
雪漠在甘南藏区当小水童
《无死的金刚心》:秘密的相遇 朗诵:杨英
从诗歌谈我心中的女子
雪漠
今天听北京杨英朗读的《无死的金刚心》片段,心有些醉了。许久没这种感觉了。在我的生命中,好些文字过了就过了,一直也没往心里放。尤其是那些诗,大多写于十多年前,或是二十多年前,写完也就忘了。大多丢了,有些就留下了,后来,在《西夏咒》和《无死的金刚心》中用了一些,其他的至今还没发表,也没出版。
老觉得诗是心里的话,其实是说给自己的。发不发,不要紧的。所以写完后,我心里也就没了它。但《西夏咒》和《无死的金刚心》出版后,读者们都说喜欢,那份欢喜,让我后悔自己没把一些诗给留下。有朋友说,那是你生命的痕迹,该留下的。那就留下吧。我生命中有好多事,其实是为别人做的。我自己,已不在乎那痕迹了。我知道,所谓的痕迹,只是记忆。我总能窥破那虚幻,心里也就没有了痕迹。有了痕迹,有时就有了功利。有了功利,诗,也就失去了意义。以前在文坛,最怕见一些女诗人,因为总能在她们的诗里,发现诗意之外的东西。前些时,网上也在流行一些关于诗坛的闲话,原因是很多人将诗歌当成了一种工具。我当然不想这样。
我的诗,和我的小说,永远都在流淌我心中的诗意。
好些女孩读过我的诗后,会以为雪漠是多愁善感的才子,不料一见,粗豪如大侠,顿时没了好多情绪。当然,我的心倒真的很细,不然也写不活莹儿那样的女子。她们总说,诗里的雪漠,真是雪漠吗?今天有位朋友看《西夏咒》,也发出惊叹,说究竟有多少种雪漠呀?其实,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种。我说过,书中有多少人物,就有多少雪漠,好人是我向往的雪漠,坏人是我打败了的雪漠。我一直在跟自己斗个不停,至今仍在斗。比如,按我现在的年岁,该享受“功成名就”了,我却仍在学英语,我想去看看更大的世界,也想叫另一种追求再一次打碎我自己。当然,你也可以将这追求说成是发愿啥的。
没办法,这才是雪漠。他总在打碎他自己。
诗歌是另一个雪漠,在很长一段时间中(至少到十多年吧),我身边很少有女子,当然,也很少有男子。我喜欢独居,虽也向往人群,但一进人群,就立马想躲出来。没人时,我孤独,到了人多的时候,我会更孤独。不过,我说的孤独,跟流行歌里唱的不一样,我这里的孤独,有我自己的理解。它其实是一种非常饱满的情绪,有种明白了事相之后的饱满和出离。它不是一些人心中的小失落,也不是一些人心中的无聊和淡漠。所以,我才能在四顾无人之时,从心里流出那些诗歌。
诗歌便是诗意雪漠的载体,现在看来,那些诗倒真是耐读。十几二十年前的东西,现在还能叫人感动。听到热心朋友的录音,我的心也总醉了。醉了我的,总能感受到是对方那份浓浓的爱,这当然也是我心中的诗意。
读过或听过我的诗的朋友,才算认识另一个雪漠。
好多朋友认识我,是看了《大手印实修心髓》,或“光明大手印”们之后的事,他们总是按自己对那书的理解,塑造一个他们所向往的雪漠。那是他们心灵的镜子,有着他们自己的痕迹。他们心中的我,其实不一定是真正的我,至少,不是一个完整的我。他们站在拿着念珠的我面前,总是看不到涌动着诗意的我。有时,也不一定了解书后面的那个我。其实,了解真正的雪漠,最该读的,是他的小说。毕竟,我写了它二十多年,它伴我度过了人生最黄金的阶段,一直伴了我,成长到今天。不看《大漠祭》、《猎原》、《白虎关》、《西夏咒》们,是不可能进入雪漠的。当然,进不来,也没什么,但你既然无法进入雪漠,也就无法理解进入雪漠承载的那个东西了。
心印法师在临死前,最欣慰的,就是读完了我的所有小说,她还在有舌头的时候,留下了对我小说的解读,前些时,放了一段,很多人都说受到了启发和感动,有些孩子也说,原来,心印法师的声音是这样的。她们认识心印法师时,心印法师已失去了舌头,失去了声音,她用短短的四年,演完了很多人的一生,比如肉体的腐坏、灵魂的飞升,很多人在一生中,能不能像她那样,完整地演好这出戏?还说不清。以后,我们会陆续地将心印法师的解读制成视频。看那视频时,我们总是会心疼那样一个鲜活女子的离去。这便是岁月。
没办法的。任何鲜活的东西都会离去的,重要的,是活着时,做了啥事。
我写的诗,也是我做过的事之一。它写出了我的梦幻般的情感,那里有浓浓的爱。这也没办法,我总是有浓浓的爱。它是我写作的理由。没有它,我就不当作家了。
我非常像唐吉诃德,在跟那风车作战时,也会将邻家的寻常女子当成女神。我总是创造着心中的美,也创造着心中的爱,也正是因了这一点,我笔下的女子才会有那种鲜活的美。
这浓浓的爱,甚至会消解了我那所谓的成就后的许多东西,让我比一般的修行人更为积极,更为入世,更愿意做事。有些人问我,雪漠老师既然成就了,为啥还在乎讲座?为啥还在乎论坛?为啥还在乎写作?我答曰,雪漠不在乎,但别人在乎。但雪漠其实也在乎的,只是他的在乎,跟很多人不一样。很多人在乎,是因为用,而雪漠的“在乎”,却是因为爱。这当然不是坏事。
没有爱,我就不出关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总是会被一丁点的东西感动,一缕清风,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含蓄的回眸。那感动我的,其实是我自己心中的诗意。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心中的诗会像泉一样涌,有好些诗可惜丢了。丢了就丢了吧,我会留下那些留下了的。
便是在今天,时不时的,我仍是会冒出诗来。像前不久,一看八十四个成就者故事,竟一下子冒出了八十四首诗,去印度时,也冒出了十多首诗。它们都是自个儿冒的。以后,有缘者可以看到的。
它展示的,同样是另一个雪漠。
现在有人老是将修行人当成了木偶般的存在。这是一种误区。大修行人的情感非常丰富,你可以在读《阿含经》时,感受到佛陀的那种浓浓的爱。要是没有爱,佛陀就不用那双脚走遍那时的印度了。要是没有爱,我也就不用花去黄金般的生命,写那么多书了。
我的诗写的都是爱情,它是人类最美的情感之一。虽然我老说爱情只是一种感觉,不会恒常的,但我也觉得,没有爱情,人类会失却很多色彩。就像我虽然老说家庭和恋爱耗费生命,让人受到干扰,让成就多了障碍,拖延了生命的升华,但我其实也觉得,少了家庭和恋爱,世界会少了很多色彩的。所以,我爱真理,我也爱人,爱众生,爱我一切爱的所缘境。
我的心中,无论写作还是修行,其实都有爱的所缘境,有时它是神佛,有时可能是我“创造”的红尘女子。它同样成了我笔下浓浓情感的源头。
我能感受到很多女子的感动,无论是现实中的,还是故事中的,甚至是佛经中的。当然,我也能感受到所有男子的痛,但对“女人”这种性别,我一直非常尊重。在我认识的人中,最有宗教情感的,是女子。最能舍得一切的,是女子。最能奉献社会的,是女子。奶格玛、莎尔娃蒂们,只是我对所有女性的一种向往。
我的几乎所有诗,都是写给女性的。她们甚至不是我生活中的人物。我说过,在凉州的几十年中,我交往的男女朋友,非常少,但我的心中有非常丰富鲜活的女子,她们是我的自性眷属。
所以,我总是能将疼痛和向往融入了文字,在我的小说中,塑造了很多活的女子,她们首先感动了我,然后才感动了世界。目前,这种感动还刚刚开始,以后或许会有更大的影响。但,那是以后的事了。
——20140319定稿于雪漠文化网(www.xuemo.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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