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九旬长者的人生感悟(一)
——吟诵大家陈以鸿、夫人黄连荫女士采访记
文/雅清
何为吟诵:吟诵,是汉文化圈中的人们对汉语诗文的传统诵读方式,也是中国人学习文化时高效的教育和学习方法,有着两千年以上的历史,代代相传,人人皆能,在历史上起到过极其重要的社会作用,有着重大的文化价值。汉语的诗词文赋,大部分是使用吟诵的方式创作的,所以也只有通过吟诵的方式,才能深刻体会其精神内涵和审美韵味。因而吟诵也是汉语诗文的活态。吟诵是我国优秀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是公认的中国文化独特魅力之一,在国际上享有很高的声誉。吟诵汉诗在海外一直盛行不衰,不仅在华人中间,而且在日本、韩国等很多汉文化圈国家中,也一直流传,比如日本的吟诗社社员就有百万人以上,他们经常来中国交流访问(以上文字来源:网络)。
关于陈以鸿先生:
陈以鸿,字景龙,江苏江阴人,1923年生。1945年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沪校毕业。1948年交通大学电机工程系毕业,留校工作,1988年退休,职称编审。长期从事科技翻译,出版英、俄文著作中译本数十种。同时致力于中国传统文学研究和创作,为《绝妙好联赏析辞典》副主编。曾任上海楹联学会副会长,上海职工灯谜协会顾问,上海静安老年书画社常务理事,现任上海中华文化研究所研究员,上海交通大学东方艺术交流中心顾问。吴语地区吟诵代表人物,“唐调”传人,亦可使用普通话吟诵,中华吟诵学会专家委员会委员。
关于黄连荫女士:
黄连荫,安徽合肥人,1921年生。1939年在上海考入交通大学管理学院财务管理系。太平洋战争后辗转至重庆交通大学,1944年毕业,留校任助教。1945年抗战胜利,随学校回上海。解放后升讲师。1951年院系调整,因交大撤销管理学院,调往上海财经学院。后又因上海财经学院撤销,调至普陀区中学教数学,1977年退休。后应聘至上海工商联所办工商进修学院教会计课程,至1990年止。
去年八月,我在首师大吟诵中级师资班上,第一次见到一位九旬老人、唐调吟诵传人、翻译家陈以鸿先生,老人家精神矍铄,思维清晰、敏捷,视力超好,行动自如,讲起话来声如洪钟,中气十足。我不禁产生了采访老人的念头,于是有了那篇文章:《一位九旬老人的吟诵人生》。今年再见老人,有种亲切感。课间,我主动上前向老人家问好,没想到陈老很快就认出了我,还脱口叫出了我的名字:“你是崔雅清同志吧?”这让我倍感荣幸与惊喜。得知今年陈先生的老伴儿,93岁高龄的黄连荫女士也一同前来,我再次把陈老先生夫妇,连同他们的儿子陈为蓬先生请进录音棚,进行了音视频同步采访。以下内容根据访谈录音整理而成。为了保持黄连荫女士谈话原貌和便于大家阅读,我把内容分成几个小主题来讲述。相信大家用心阅读、品味之后,会有所悟、有所获。
黄连荫女士谈家教
黄老今年93岁高龄,依然耳聪目明,行走自如,神情淡定、平和、谦卑,脸上始终洋溢着浅浅的微笑。我的第一个问题围绕着她的长寿之道展开,可老人对此并不多谈,只是真诚一笑,轻声说:“没有什么,平平淡淡。”老人家紧接着给我们讲起了自己求学的缘起。
我是安徽合肥人,我们那里的环境比较闭塞。我们那个年代,在我们的镇上,一共有两个女大学生,一个是我,一个是我的姑母。我的父亲是参加革命工作的。父亲很年轻就出去工作了,他的思想比较开明,他主张女孩子要出去读书,读书的目的是以后在经济上不依赖任何人;父亲主张女孩子要安安静静、稳稳当当地做一个固定工作。我的母亲比较封建,她认为女孩子只要会写信、记账就可以了。一个女孩子要能自立,不要嫁人后就依赖丈夫。母亲女红做得好,什么家务活儿都会干,我放学后还要按照母亲的要求,学习绣花、做衣服、纳鞋底等等,这些活儿我都会干。其实没什么,我就是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老人总强调自己的平凡、普通。我接着问老人:“您觉得现在的女子像你们那个时代的女子吗?”黄老笑了,语气有些犹豫,大概对她而言,说起评判别人的话总归不大好:“不一样,现在的女孩子比较冲吧,我们那时的女孩子是往后退的。”说完了这一点,黄老也表示非常体谅当代女性所面临的压力,“女孩子真正要做一番事业也不容易。”
黄老谈当年高考
在聆听陈以鸿先生讲课时,他提到妻子当年(1939年)报考上海交通大学时的国文作文题目非常长,当陈老一口气说完考试题目时,同学们都吃惊得睁大了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了,91岁的老先生竟然记得;题目那么长,老先生一口气说出,竟然毫不含糊、犹豫;更难为情的是,我们竟然听不懂那段题目是什么意思,出自哪部经典。陈老说,题目如果看不懂,肯定没法作文;而国文通不过,是不可能被上海交大录取的。陈老说自己的妻子当年就是凭着过硬的实力,写出了合格的作文,而最终成为民国时代的一名女大学生的。——谈到当年的高考题目,黄老自己倒记不得了,只记得那是荀子《劝学篇》中的一句话。她告诉我,“句子太长了,很多人读不懂,读不断(不会正确断句)。但我们当时的语文老师教过,所以我懂得。作文做得(此处停顿了几秒,害羞地)大概不差吧……”
黄老与自己的丈夫价值观高度一致、内心极度和谐,说出来的话都那么相像。比如,陈老说起中学老师的教诫:年轻人要立志,立志做什么具体工作,不要说成为什么什么“家”。这样可以帮助年轻人摒除名利思想。黄老从没提过自己受过这方面的教益,但言行举止之间非常谦虚,说起父亲的工作、自己的工作,都是什么什么工作者,父亲是“革命工作者”,自己和丈夫是“教育工作者”。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