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无常说起的一些事情

从无常说起的一些事情

文\刘一凡

四月底，春末的风迎面袭来。此时的春风已经完全脱离了那“倒春寒”的凉意。轻轻地，柔柔地，就如同母亲亲吻着我的脸颊般。那天，我无意中在大街上发现，原来现在许多树上的叶子已经非常绿了。在我的脑海里，那树上也只是刚发了嫩芽而已。在这个时候，我才回头算了算。原来，自己从老家回到中原大地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了，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等六月份一过，2013年算是过去了一半。

一切都是在变化，一切也都是那么的无常。就拿这路边的树来说吧。在两个月前的时候，它们是一茬茬的发芽。两个月后的现在，它们是一茬茬的绿。再过两个月就是盛夏了，那个时候又是一茬茬的深绿。以此类推，也就是一茬茬的黄，一茬茬的枯萎了。然后，又是一个轮回。或许在未来的哪一天，因为某些因缘，这些树将会被损坏。这就是无常！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这首经典老歌许多人都会唱。但是，却有很少的人能够去品味其中的含义。说到底，还是无常。说到无常，我想提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我母亲的幺舅（小舅），也就是我的幺舅公。

他是在前年的这个时候，因为患食道癌与世长辞了。按照恩施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习俗，农历的正月十五，这天是要给过世的先人们祭奠，今年也不例外。长辈们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会特别地沉重，我非常地爱我的家人们，特别是我的外婆。我根本就不知道，无常的魔爪下一个将会落在谁的身上，死亡之手又要将我身边的哪一位带走。每到外婆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心里就会非常地难过。因为我的母亲怀我的时候很早，违反了当时计划生育的政策。在那个年代，有钱都难保胎的。然而，外婆却奇迹般地将我保住了，而且，非常地疼爱我。所以，在我的心里，她除了是我的外婆以外，还是我的第二任母亲。但是，知道未曾有一事不被无常吞的我，也无数次地告诉过自己。无常总会到来。她也终有一天要离我而去。然而，对她最大的孝顺无非是告诉她生死问题。所以，我与母亲将雪漠老师的《参透生死》送给她与外公。两位老人是非常欢喜地接受了。

重新回到去祭祀先人的话题。前往公墓的路是那么的陡峭而漫长（因为是山城），在这一路上，我似乎看到了那已逝去的幺舅公的背影，脑海里浮现了他的音容笑貌。因为，在曾经的曾经，大多数是他带领着我们去给祖嘎公（母亲的外公）祖嘎嘎（母亲的外婆）祭祀。他背着手，走在前面。一路唱着土家族的跳喪舞的山歌《撒尔嗬》。然而，现在的他，却等着我们祭祀，等着我们的《撒尔嗬》。或许有人会觉得我多愁善感吧。但是，我觉得在这样的场合下，多想想死亡这些东西，或许对今后的人生会更有好处吧。这就是无常。10年前的他，哪里会想到10年后的他早已成了一把可以作为化肥的骨灰呢？这就是无常，这就是变化。

在祭祀的那天。我发现一切都走样了。前往祭祀的路变得狭窄了，路边的树长大了，我的家人们老的老了，小的大了，新生儿们也出生了，入土的也入土了……

然而这一切并不是终点，他们还是会变化着。

在祭祀完的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情很复杂，难以入眠，我的脑海里如同放电影般地回想起了很多关于幺舅公生前和死后的一些事情。在那天的日记中，有着这样的一段：“就是在两年前的今天，我和母亲刚给两位先人做完祭祀，在返程的路上。我老远就看到了一个骨瘦如柴，脸色蜡黄的老人蹒跚的正在向上爬坡。我们一眼就认出了是他——母亲的幺舅。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是一个患有癌症晚期的老人，生病的人话不多，跟我们打了招呼后。他又孤独地一个人蹒跚地走在上坡路。他的儿女跟随在后面。望着他那孤独而寂寞的背影，我的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酸痛。但是，我往往没有想到，那个背影居然是一个永别。在前年的4月，他与世长辞。享年64岁。春风起，阳光四射。但站在他的墓前，显得有些沧桑。世界太无常，有着不断地变化。10年前，他根本想不到10年后，他会成为了一把灰。他无论再怎么留恋这个世界，无论再怎么放心不下儿女，无论再怎么挣扎。他始终都要放下。这个放下是由不得他愿意与否。墓内与墓外，阴间与阳道，白天与黑夜……哪里会有那么多永恒的出现呢？变化吧，无常吧，放下吧！”

其实，在雪漠老师的《参透生死》这本书中有提到我的幺舅公，如果看过的朋友或许会对这段话有印象：“前段时间，我有一位学生的舅舅不吃不喝四十三天之后，仍然没有死，痛苦不堪，那位学生就给我发了短信，请求我的加持，让他早一点地离开。为什么他走不了呢？因为贪恋。他承受着肉体与心灵的双重痛苦，却仍然牵挂世俗的一切。所有，本来七八天就能解除的痛苦却一直折磨了他四十多天。还好，那学生给我发完短信的次日，病人终于走了。”

我非常清楚，我的幺舅公在那段时间内的惨痛。外婆告诉我，除了他的心脏是好的外，其余的内脏全部腐烂了。但是，他就是放不下他的儿女，他的姊妹，放不下这世上的一切。不过换句话说，又有几个人能放下呢？但是，我们要知道，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就算你再舍不得，放不下又能怎么样呢？按照一种说法，人的肉体是死了，那灵魂呢？那神识呢？再说下幺舅公吧。他再在乎他的肉体又怎么样？现在已经成了一把灰。他再对他的儿子恨铁不成钢又怎么样？现在他的儿子又再度进了监狱。他也管不了了。他再放心不下那块地皮又怎么样？他的那块地皮已经被开发商购买了，现在已经成了高楼大厦，而且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还去里面买过东西。我一直听雪漠老师讲无常，一直从雪漠老师的书中感受无常。这次，在老家，我算是真正地的从心里体会到了无常了。

最近，我的母亲一直在说她的头上出现了一些银丝。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四十多岁的人了，肯定会衰老。见过我母亲的人都知道我的母亲非常的漂亮，非常的有气质。然而，在不知不觉中，我长大了。在不知不觉中，母亲衰老了。在我的印象中，母亲永远是家长会中茫茫家长人海中的焦点。但是，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再漂亮的人，也会有衰败的那一天。

前两天，天降甘露，我打着伞从我的母校门口经过，我站在那里观望着那群风华正茂的高中生们。看着他们，我不禁发出了感慨。我的17岁到哪里去了？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踏上了奔三的船。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有阿婆，有婴儿，天啊！这就是变化，我也就是从婴儿长成少年，现在又从少年变成青年，但是，我依然有着一颗少年的心。如果死亡之手暂时没有来找我，或许在明天的明天，我会由青年变成中年。后来的后来，我会变成眼前阿婆的这副模样。我也会弓着腰，拄着拐棍，蹒跚着向前走着。

我这个超龄少年，撑着伞屹立在那绵绵的春雨中，春风拂面，几滴春雨亲吻了我的脸颊，凉凉地。我不禁对着空气微笑了。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年纪。什么样的欢愉，什么样的哭泣。一个早已超过17岁年龄的我，唱着那首经典的《十七岁的雨季》，感受着春雨，再次找回了那颗十七岁纯真的心。

正如雪漠老师经常告诉我们的，当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时，其实还可以选择我们面对人生的态度。哈哈！我们都希望永远的年轻。但是，无常与变化会默默地带走了我们年轻而美丽的容颜，时间与空间会悄悄地带离了我们的光阴与华年。当我们无法改变与选择自己的年龄的时候，其实我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心，即使到了七十岁，我们依然可以拥有一颗十七岁那纯真而又善良的少年心！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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