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祭》中比喻的运用

 

《大漠祭》中比喻的运用

 

    内容提要：本文就《大漠祭》中的比喻做了穷尽性统计和分析，本书运用了比喻句共489个，其中明喻311个，暗语126个，借喻52个。目的在于读者看到书中已用比喻的全貌。

 

关键词：《大漠祭》  比喻

 

《大漠祭》是一部直接反映西部农民生活艰辛的力作。它被多家媒体誉为“真正意义上的西部小说和不可多得的艺术珍品。”2001年1月由上海文化出版社出版、发行。2004年入围“第六届茅盾文学奖”提名，荣获“甘肃省五个一工程奖”、“敦煌文艺奖”一等奖，被江苏省委宣传部和甘肃省委宣传部联合改编为20集电视连续剧《大漠缘》。作者雪漠，原名陈开红，甘肃武威人，1963年生，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

 

小说《大漠祭》通过农民老顺一家为了活命，为了贫瘠的观念的遗产，为了贫血的爱，为了生活重压下的期盼，演出了一幕幕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书中奇幻的大漠风光，奇特的西部民情风俗，鲜活沉重的生存现实，生生死死的感情纠葛，更使作品如原始森林般奇幻与凝重。小说真实的再现了西部大变革前夜农民的痛苦锐变，反映了他们生存的艰辛、无奈，同时也反映出农民负担过重，农村干部队伍的教育和队伍急需整顿的一系列问题。

 

一、比喻的分类

 

描写事物或说明道理时，用同它有相似点的别的事物或道理来打比方，这样的修辞格叫比喻。它一般由三部分组成，即本体、喻体和比喻词。本体指所要说明的事物；喻体指所要做比的事物；比喻词指“像、似如同、一样”等表示比喻关系的词语。由于本体、喻体、比喻词语隐现情况的不同，比喻又可分为明喻、暗喻、借喻三种。明喻是本体、喻体、比喻词都出现的比喻，中间用比喻词“像、似、仿佛、犹如”等连接，有时后面还有“似的”、“一样”等词配合，明喻的典型形式是：甲像乙一样。暗喻是只出现本体和喻体而不用比喻词语的比喻，中间用喻词“是”、“成了”、“变成”等连接，有时暗喻不用喻词。暗喻的典型形式是：甲是乙。借喻中，不出现本体，直接叙述语体。借喻的典型形式为：甲代乙。

 

二、《大漠祭》中比喻的运用

 

《大漠祭》中独特的语言风格，形象、幽默、质朴而含义深厚的西部语言，使我们获得了一种新的感受。丰富的比喻为本书增色不少。

 

《大漠祭》中共用比喻489个，其中明喻311个，暗喻126个，借喻52个。这些比喻鲜活形象的写出了奇幻的大漠风光、动物以及人物的内心感受，极富表现力。

 

（一）、明喻在书中的运用

 

 

《大漠祭》中共用明喻311个。作者用它来写景状物，写人叙事，刻画人物心理，表现人物感受，而且用来做比的事物都是百姓喜闻乐见的东西，既形象，又幽默。让我们先来看看作者在写景时所用的比喻吧！如：

 

1、因为无风，炊烟直上空中，不是那么笔直，而是蜿蜒如丝线袅袅腾空，仿佛空中有只无形的手轻轻抖动着，往上牵这条线。（P109）

 

2、阴影水一样蔓淹过来，淹了天，淹了地，淹了三人一驼和整个大漠。（P118）

 

3、沙漠里的星星仿佛异于别处，质感很强，显得很低，孤零零悬着，像吊着的一盏盏灯，仿佛搭个梯子就能摘下来。（P122）

 

4、东方开始红了，先是一抹浅红，像少女脸上的羞红那么淡，几乎让人觉察不出。渐渐的，天空像胭脂透过宣纸那样很快洇出了一晕玫瑰色，蒸汽挥发似扩散，由淡变浓，在东方浓烈出一片辉煌。（P123）

 

5、大漠的雄奇和博大映入眼帘，一座座沙岭扭动着，黄龙一样游向天边，喧嚣出搅天的生命力来。（P124）

 

6、沙丘和沙洼如流线形自然舒缓的流淌，像微风中簇动的水面。（P130）

 

7、夜风像海水一样流了过来，火苗被吹得呼呼直叫。（P134）

 

8、最怕人的是风中的声响，像千百头牛吼，但远比牛吼难听。（P201）

 

9、月牙儿很细，像冻僵的蠕虫。（P500）

 

10、渐渐的，暮霭夹着晨雾降下来，如一个铁锅，把灵官紧紧地扣在黑乎乎的沙漠里面。(P523)

 

以上比喻句是本书中写景的明喻句的代表，写出了不同情景下奇幻的大漠风光。对于写景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但作者却用人们熟悉的事物做比，把抽象的、让人难以言表的景物用语言生动的表现出来，读后如身临其境一般，充分表现出了作者深厚的文学功底。作者除了运用大量的比喻写景外，还用不少的比喻句来写人叙事、刻画人物心理、表现人物感受、描摹声音，用来做比的事物也都是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极具大众化。如：

 

1、“没有。”灵官风箱一样呼哧着，跑了。（P22）

 

2、猛子仍顛个脸，天门脸上像爬了个癞蛤蟆。（P55）

 

3、口腔更不争气，像在和泥。每一次搅拌舌头，都令他想到村里人做泥活用的铁锹。（P125）

 

4、灵官产生了空荡荡的失落情绪，这种情绪就像压在水里的皮球，一不小心就咕咚一声冒出来了。（P253）

 

5、老顺的身子变得异常敏捷，他猴子似的进屋上炕，上窜下跳，把冒着白气怪味的铁勺探向每一个角落，而后，在门槛上倒一点醋，又风一样卷进另一个屋。（P330）

 

6、清凉的莹儿一出现，他便像渴疯的畜牲一样身不由己了。（P430）

 

7、他很满意，像踌躇满志的叫驴。（P434）

 

8、胖警察听他说了几句，摆摆手，仿佛在驱赶眼前骚来扰去的苍蝇。（P447）

 

9、那一阵牛吼似的叫声，锯条样在村里人心头划了几个月。（P450）

 

10、兰兰的幸福就像瓦上的霜一样，轻而易举地化为水气。而无奈，却像卧在村口的沙山，你很难改变它，人家反倒步步逼近了你。（P472）

 

以上比喻每句都是信手拈来，得心应手，对人、事、物及人物内心活动的刻画都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惟妙惟肖，句句都是词令妙品：肝癌患者因痛苦而发出的惨叫，给村里人带来的感受，作者不直接表白出来，而说成像锯条在人们心头划了好几个月；把灵官对莹儿的渴望、对爱的渴望的迫切、焦急及无奈比作像渴疯的畜牲一样身不由己；猛子从盐池驼回了盐，将他得意炫耀自己的情景比作踌躇满志的叫驴，形象逼真；瘸五爷被抓，大头给他求情，胖警察对他的说辞厌烦，像驱赶眼前的令人生厌的骚来扰去的苍蝇一样；沙漠缺水，口舌干燥，干渴的程度难以言表，但作者却用人人皆知、特别是农村的人们熟悉的做泥活用的铁锹做比，真是贴切至极；离婚，在观念守旧的农村妇女眼中是何等丢人，而对受尽虐待和生活折磨的兰兰却充满诱惑，而且她越是不想，这种念头却越像浮在水中的皮球一样按得越深，这种念头也就越强烈，最终下定决心不能再和杀她女儿的凶手同床共枕了。又如第十句中，兰兰少女时代幸福、天真、浪漫，但结婚以后，土地、院落、锅台、厕所构成了一个巨大的磨道，而她则成了磨道里的驴，一圈圈转，还受到丈夫的虐待、婆婆的责骂。她的幸福，就像瓦上的霜，稍一受热，就会化成水气飘然而去一样，消失的是那样的快。多么形象的比喻呀！再如第五个比喻句中，老顺对憨头的病充满悲哀和无奈，对神婆的驱鬼他满怀希望。所以，本应老态龙钟的老顺此时却变得像猴子似的敏捷，上窜下跳，好像真的是野鬼撵走了，厄运远去了，灾难消失了，憨头就能得救了。剩下的是好运、洁净、幸福；风箱，是农村用来鼓风烧火的用具，拉起来有很大的呼哧声，这里用来比喻灵官的粗重的呼吸，非常形象；以上用来做比的事物都是老百姓非常熟悉的，贴切地道，质朴而又含义深刻。使人产生一种原创的感觉。

 

（二）暗喻在文中的运用

 

本文共用暗喻126个。《大漠祭》中运用了大量的暗喻来描写景、情、人、事、物。如：

 

1、莹儿成了太阳，把他身上的水气全烤干了，奇异的渴再次袭来。(P50)

 

2、阿哥是灵宝如意丹，阿妹是吃药的病汉。（P68）

 

3、夜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黑锅，浅浅一扣，便将大漠罩在其中了（P101）

 

4、眼睛笑成鸽粪圈儿。（P162）

 

5、满天黄沙，沙粒都疯了，成了一支支箭，射到肌肤上，死痛。（P201）

 

6、嘴是个蜜钵钵，心是个刺窝窝，见了人就喧“东家长，西家短，三个和尚五只眼”，能把吕洞宾说成是驴变的。（P474）

 

7、平素里，婆婆是打足气的皮球，你使多大力，她就蹦多高。今天，兰兰的话是锥子，一下子就放光了她的气。（P477）

 

8、那是插在心头的老黄刺，哪怕是一次不经意的磨擦，都会引起撕心的巨痛。（P520）

 

9、每一次浪漫的记忆，都成噬人的毒虫了。（P521）

 

10、灵官仿佛看到了她的脸，她已黄漂漂憔悴到了极点，那时坐在灵官心头的一块疤。那是他诅咒自己的开关。那是他心灵天空的乌云。（P521）

 

其中，第一句把莹儿比作火热的太阳，把灵官和莹儿在一起时的那种慌乱、那种压抑、那种矛盾和对爱的渴望的感受真实地写了出来；第二句采用了“花儿”的形式，运用形象的比喻反映出莹儿对灵官的深情的爱和对爱的渴盼，犹如久病吃药无效而遇灵丹妙药显奇效一样，显得新颖、别致，令人耳目一新，让人拍案叫绝；第三句写出了灵官和孟八爷身处大漠，夜晚居住大漠中，漆黑的夜像一个巨大的黑锅，将大漠罩在其中，显得宁静、安逸。这样的比喻，没有切肤的体验和观察是写不出来的；又如第四句中，把“眼睛”必称“鸽粪圈儿”。牧羊老汉长期生活在死寂的大漠里，除了烈日便是风沙和干旱，使人感到无助和孤单。当他遇到灵官和孟八爷并互赠礼物时，他的兴奋已达到极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儿用鸽粪圈儿比喻眼睛，既形象又真实地反映出人物的内心世界；第五句运用了比喻和拟人的修辞手法，真实地写出了人的痛苦感受和沙漠中狂风的肆虐；又如第六句中，兰兰的婆婆能说会道，又很会应酬人，会说许多客套话。这里用“嘴是个蜜钵钵，心是个刺窝窝”做比，把兰兰婆婆那种口蜜腹剑的长舌妇形象活灵活现的呈现在读者眼前；第七句形象的写出了兰兰的婆婆平日里气焰嚣张，气势凌人。但当她听到兰兰要离婚的话时，就再也嚣张不起来了。这个比喻句充分表现出兰兰婆婆那种色厉内荏的性格特点；再如八、九、十句中，用“老黄刺”、“噬人的毒虫”、“心头的疤痕”真实的再现了憨头死后，灵官内心深深的自责，他想到憨头给他往城里送面时憨憨的微笑，想到为供他上学去卖苦力，又想到憨头病重时他和莹儿竟然还在沙洼里……他简直无地自容，咬牙切齿地诅咒自己禽兽不如。当他又看到已到大月份的莹儿黄缥缥的脸时，这一切都变成了插在灵官心头的老黄刺、噬人的毒虫、心头的疤痕、心灵天空的乌云，这便是他不敢触摸的惨痛，是剐割灵魂的现实，是躲避不了的残酷，是无法清醒的噩梦。

 

（三）、借喻在文中的运用

    

     本文共运用借喻52个，作者用非常熟悉的西部民间话语，尤其是甘肃凉州一带的民间话语，巧妙化用方言俗语，土话乡音，形象幽默。使我们获得一种新的审美感受。如：

 

1、单靠那把地，驴年马月才能存几个眼睛珠子……听说一张狐皮值好几百呢！（P10）

 

2、两个爹爹大了，该给栓个母的了，手里又没半个光阴。（P35）

 

3、今日到银行取些钱。（P102）

 

4、你想，人家动不动就抖翎毛。（P289）

 

5、老母牛养了十头牛，事事离不开老母牛。（P296）

 

6、扔了烟锅，钻进被子，再也没有说话，但却翻来覆去烙了半夜的饼。（P376）

 

7、赏了我好几十个饼子。（P377）

 

8、蹲班房子、吃铁大豆，都成，死也叫人死个安稳。（P405）

 

9、原指望灵官考个学，月月有个麦儿黄，叫我们尝尝好日子是啥样儿，可又不争气。（P424）

 

10、 豁出我这张老羊皮，换你一张羔子皮。

 

以上借喻都没有出现本体，直接出现喻体。其中，一、二两句把钱比作“眼睛珠子”、“光阴”，说明农民一年四季辛勤劳作，但生活贫困，钱对他们来说钱就像眼睛和光阴一样珍贵，说明农村生活的艰辛；大漠，有时肆虐、有时可怕。但物产丰富，孟八爷需要钱时，就进大漠打狐子，如探囊取物一般。所以，第三句把大漠比作银行也不为过。第四句用“抖翎毛”来比喻农村中婆婆在媳妇面前耍威风的样子，形象而又激发人无穷的想象；又如第五跟第十个比喻句中，形容父母多子多女，到头来事事还得老人操心，就说“老母牛养了十头牛，事事离不开老母牛。”年长者斥责后生小辈，不说“豁出我这条老命和你小子拼了”，却说“豁出我这张老羊皮，换你一张羔子皮”；第六句把翻来覆去睡不着比作烙饼，用人们常见的、熟悉的现象直接做比，既形象、生动，又增添了幽默色彩，把老顺因一家人的吃穿、灵官和猛子的媳妇无着落、憨头又得病而无法入睡的愁苦心理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坐牢、枪毙，这些可怕的事儿，第九句中却戏谑为“蹲班房子、吃铁大豆”。显得风趣、幽默。

 

三、比喻在文中的作用

 

《大漠祭》的这些比喻，作者都以百姓喜闻乐见的事物做比，形象生动，使语言通俗易懂，幽默风趣，令人耳目一新。它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用人们熟悉的事物去说明还不熟悉的事物，使人易于理解。如：

 

（1）、他趿拉着鞋子，哼哼咛咛，鞋底扇耳光似的打着脚板。（P63）

 

（2）、老汉显然不高兴灵官这样看他的姑娘，像驱赶骚扰在眼前的苍蝇似的挥挥手，大声对姑娘说：“等啥？快些拾。”（P129）

 

（3）、渐渐地，暮霭夹着晨雾降下来，如一个大铁锅，把灵官紧紧地扣在黑乎乎的沙漠里面。（P523）

 

2、用具体事物去描绘比较抽象的事物，增加语言的形象性，使读者产生联想。如：

 

（1）、灵官产生了空荡荡的失落情绪。这种情绪就像压在水中的皮球，一不小心，他就咕咚一声冒出来了。（P253）

 

（2）、心里的喧闹太多，脑中像塞了把麦草似的乱。(p421)

 

( 3）、清凉的莹儿一出现，他便像渴疯的畜牲一样身不由己了。（P430）

 

3、还能突出事物某一方面的特性，加深读者的印象。如：

 

（1）、猛子仍颠个脸，天门脸上像爬了个癞蛤蟆。(P55)

 

（2）、灵官看到柴棵下的野兔，土黄色，两耳一动一动的，像探测的雷达。（P114）

 

（3）、老汉笑了，眼睛笑成鸽粪圈儿。（P162）

 

    参考书目：

    《大漠祭》   雪漠    上海文化出版社

      《现代汉语》 邢福义  高等教育出版社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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