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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因文学而精彩——记著名作家雪漠

2011-02-25 13:07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高培芳  浏览:65070999

   作家雪漠以他的长篇力作《大漠祭》驰名文坛。两年后又推出长篇小说《猎原》、小说集《狼祸》,同样好评如潮。雪漠是个有社会良知的作家,为了掌握第一手写作素材,真实地描绘出家乡父老的生存状态,他曾沿着祁连山,用自己的双脚,把凉州大地丈量了好多遍。因为有了深厚的生活底蕴,翻开他的小说,鲜活的人物,鲜活的语言,总是扑面而来;西部人沉重严峻的生存现实,刀刻斧凿般耸立在你的面前。作家对西部父老深深的挚爱、悲天悯人的情怀,使读者拿起他的书来就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他的作品入围茅盾文学奖,荣登中国小说排行榜,荣获冯牧文学奖、大红鹰文学奖等诸多奖项。可以说,雪漠是甘肃文学的骄傲。
  雪漠是一个追求完美的作家,他的作品中不允许有欠美伤美的败笔。无论是语言还是情节,哪怕是一个极其细微的部分,都要让自己满意,绝不能留下缺憾。“语不惊人死不休”,作家对自己作品中的语言非常挑剔,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他的作品中有许多描写大漠的句子,每读到这些句子,我都要高声地读上几遍,不由得为作家的功力和才气所折服。比如《猎原》中有一段:

  “‘烧’出的血光中,沙山一跌一荡,啸卷而去。色彩也一抹一晕,洇渗开来,由红而黄,由黄而褐,由褐而灰,渐渐与天边的模糊合一了。大的沙岭,雄奇出瑰丽,磅礴出气韵,跌宕出壮美。小的沙丘,则轻柔似水波,如将熟的麦浪,荡呀荡的,把阴柔渲染到了极致。纹路是那么精细而流畅,仿佛仙女衣裙上被风拂起的褶皱儿,赋飘逸之形,挟出尘之气,一晕晕荡去,荡向天边,荡向永恒。”

  象这样的精彩描写,在他的作品中随处可见。作家每次写大漠,都是一个新的视点,但每一次,都能把大漠写得梦幻般有诗意。我相信很少有作家能对大漠倾注如此的心血,能把大漠写的这么灵动有生气。在他的笔下,无论是烈日下的大漠还是夜色里的大漠,都脱去了他的野性和旷放,都是那么曼妙而富有诗意。作家应该算成功描写大漠的第一人。
  翻开他的作品,几十万字的宏篇巨制,叙述描写的语言都是那么精致而充满灵性;人物对话都是那么鲜活生动,自然,亲切,又饱含人生的智慧。可以说,他书中的每个人物都是活生生站立起来的。这固然得益于他的天分,更由于他的勤奋。雪漠说:小说的语言一定要精彩,要能一下子就抓牢读者。作家以为农民的语言,最质朴、最鲜活、最有生命的活力。为了积累鲜活的语言、掌握写作素材,作家不但用自己的双脚把凉州大地丈量了好几遍,而且北下民勤、蒙古;南到青海、西藏。他访家问户,和农民、牧羊人、蒙古人、寺庙的喇嘛同吃同住,以熟悉他们的生活习性,熟悉他们的语言。作家不但向农民、牧民、寺庙的喇嘛学习语言,还对流传于凉州民间的“花儿”情有独钟。作家以为那是民间文化的精华,是自然流淌的生命,是美丽的天籁之音。他的作品中有不少“花儿”,情感饱满,余味悠长,叫人久久的感动。作家学习“花儿”,也使自己成了一个很不错的“花儿”歌手。
  雪漠不屑于编造故事,因此他的书中,没有离奇的大起大落的情节,有的只是凉州农民琐屑的生活,他描写的是西部农民日复一日的岁月。正是作家写活了这种琐屑,才使他的作品不同凡响。作家选择凉州农民生活中有代表性、有文学诗意的部分写,如捋鹰、打黄毛柴籽儿、唱“花儿”、捉鬼,藏民安葬他们心中神圣的白鹿,甚至写到了骚胡顶仗,虽然写的琐屑,但每一个情节都非常吸引人。
  作家要求自己的作品一定要能牢牢抓住读者,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一定不能是平庸的作品。为了达到这一目标,作家和路遥当年一样,写到农村住到农村,写到牧区住到牧区,写到寺庙就和喇嘛同吃同住。他说,作为一个作家,你的亲历,你所见的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财富。作家不放过上苍恩赐给他的任何机遇,在辽阔的内蒙牧场上,作家仔细观察了牧场的巨鹰,怎么扇动巨大的翅膀,夹起死人头大的石头,袭击牧人,并把它写到了《猎原》中。
  为了写出让自己满意的作品,雪漠总是亲临实地,观察生活。他写的每一个情节,都能活灵活现的呈现在读者面前。比如骚胡顶仗的那一段,作家这样写到:“那两个骚胡相隔数丈,蓄了劲,如劲弓发出的箭,相向弹射,两角相撞,轰然作响,身子在空中合成‘人’字。这是一个回合。然后,再不纠缠,倏地分开,各退数丈,蓄了力,再相向弹射撞击”。相信读到此处,读者不但惊叹于作家描写的语言功力,就连没见过这种生活场景的人,也知道骚胡顶仗,是一个怎样的惊心动魄的场面了。
  正因为作家找到了创作的源头,有了扎实的生活体验,才不会写出一部长篇就有了被掏空的感觉,需要长久的休养生息,才能使自己充实起来。雪漠接二连三的写长篇,依然能保持一种不是写而是往外“喷”的状态,就得益于作家艰苦的修炼和他扎实的生活体验。
  能写出《大漠祭》、《猎原》这样的作品,还因为作家心中有爱。一个没有爱心、没有悲悯情怀的人,很难想象能写出如此震撼人心的作品。细心的读者会发现,在《大漠祭》中几乎没有“仇”也没有“恨”,有的只是爱。北柱、凤香、老顺、花球、毛旦,一个个鲜活的人物都是那么可爱。这种可爱正是作家爱心的体现,作家爱他的父老乡亲,爱生活中的每一个人。对于憨头、五子的死,对于莹儿、兰兰贫血的爱情,作家感到揪心,却又爱莫能助。作家只能发出心灵的呐喊:愿天下有钱有权的人能善良一些;愿憨头、五子、莹儿、兰兰这样的悲剧能少一些;愿这个世界能更公平,能更美好一些。正因为作家和他书中的人物融为一体,和他们共同经受心灵和生活的磨难,五子和憨头的死,才让人窒息,才让无数读者热泪滚流。
  《猎原》中写得最精彩的是猪肚井的争夺和豁子的死。对这部作品,作家思考得更多,也更深刻。为捍卫自己的水井,豁子几乎天天都在往深里淘井,结果在一次淘井中,因绳断而葬送了生命。豁子死后,沟南沟北的牧人展开了对水井的争夺,在争夺中,软弱的炒面拐棍,因绝望了人性的贪婪丑恶,跳井自杀;强悍的炭毛子,在混乱中被人推进井里淹死。在这场争斗中,作家细致铺排了人性的光彩和丑陋,在乱舞的锨影中,在呜呜嚎叫的棍棒声中,在同类厮杀的惨叫中,我们能感到作家的心在痛苦的抽搐,在流血,但作家依然没有恨,毕竟生存的现实太残酷了,为了活命,谁也做不了圣人。在这部宏篇巨制中,作家为父老乡亲依然贫穷的生活垂泪,也善良而真诚地告诉人们:只有心变了,才有出路。不除去人性中固有的贪婪,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掘造坟墓。
  我有幸见到了作家本人,他显得有点疲倦,但双目明亮,有一种很强的穿透力;作家长长的头发,浓而稠密的胡须,随意的衣着,增添了他的平民身份和亲近感。他虽然有一种大家气象,却并不浮在虚华的表面,而是渗透在血液里,和他的血液一起流淌。
  作家带我们参观了他的两间书房,四面的墙壁上摆满了书。作家读书很杂,既有世界文学巨匠的传世名作,又有名不见经传的各类书籍。作家自豪地说,光他的书就可以买一套楼房。作家问我藏书多不多,我说不多,但喜欢读书。作家说,就要多读书,搞文学,不读书怎么行呢?
  我们聊的基本上都是关于文学的话题,作家说话不紧不慢,乡音很浓,也很少用手势。他总是仔细地倾听你的问题,然后仔细地回答你。他的话,夹着浓浓的乡音,很朴素,但你不由就觉得有一条思想的河流,在你面前平静的流淌。他说,文学是耐得住寂寞的人的事业,只有心“定”了,才能生出智慧。一个作家不在于你写了多少部作品,而在于你的作品能否传世;如果能写出传世的作品,哪怕只有一部,也可以告慰一生。伟大的作品,应能挖掘出平凡生活中的诗意,应象生活一样丰富,象生活一样质朴;好的作品应能够提升人的境界,滋养人的灵魂。
  在我的想象中,饱尝了创作之苦,经过痛苦的灵魂历练的作家们,成名之后,生活都比较奢华。鲁迅先生虽然把喝咖啡的时间也用在了创作上,但他的生活无疑是富足而奢华的,连当时的北大校长蔡元培也这样说。雪漠的俭朴大大超乎了我的想象,作家信佛,他的饭桌上以素菜为主。即使别人请他吃饭,他仍然保持这个习惯,茶水以饭店免费供应的茶水或不要钱的白开水为宜,点菜以够吃为宜。作家反对浪费,直到餐桌上的饭菜点滴不剩了,才能离席。
  雪漠无疑有才华的,四十出头的年龄正是作家创作的黄金时期。作家的第三部长篇小说《西夏的岩窟》已创作完成,这是一部更多理性思考,更加深刻,更加成熟的作品。我们祝愿作家创作出更多更丰富的作品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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