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说学会第八届年会上,三位分别来自湖北、天津和甘肃的实力派作家陈应松、王松、雪漠受到关注。他们因作品多次进入中国小说排行榜而第一次应邀参加会议。和批评家的理性阐述不同,三位作家的发言感性生动,且都从各自经验出发,道出了为什么写作和写作的理由。
陈应松——生活给我反叛南方写作的力量
陈应松近年因一系列“神农架小说”而频频被圈内提起。他的《松鸦为什么鸣叫》《狂犬事件》《马嘶岭血案》等连续4届进入中国小说排行榜。
在谈到为什么选择神农架作为他写作的资源时,陈应松说,一段时间以来,南方姿态的写作进入了绝境——所谓南方姿态的写作,在他看来是柔软、不痛不痒、琐碎、嗦、没有力量、要死不活等等。就他个人的阅读而言,他感到不仅南方人的笔下软绵绵的,连北方作家的笔下也软绵绵的。而身为作家,对文坛、对社会发言的姿态很重要。于是他想找到一块地方,用这块地方的象征来书写他心中的好小说——就是粗砺、凶狠、直率、诡异、强烈、充满力量、具有对现实的追问力量和艺术的隐喻力量。为此,他选择了神农架。
神农架是秦岭和巴山余脉,陈应松觉得它具有强烈的北方气质,各种文化的碰撞又产生了奇异的火花。大量鲜活、生动的生活元素,农村生活细节,在别的作家笔下没有过的生活场景,都喧腾、翻滚在他胸中。他在那里挂职一年,经历了很多意想不到的苦。然而这种生活激活了他的写作。
陈应松说,现在很多作家都缺少真诚,他的反叛“南方”的写作,不是为了挽救南方,而是为了挽救作为一个南方作家的自己,把自己沉下去,沉入民间和大地,踏踏实实地写出神农架的生活现状。尽管他心目中的神农架还没有完整地表现出来,但他会保持一种激情,一种情怀,一种良好的姿态和一种警惕性。是生活给了他反叛南方写作的力量。
王松——小说走向精致、完美是必然
学数学出身的王松记忆力惊人,他的写作更多来自于他的记忆。
小说年会上,也有人对全球化背景下,小说会否走向“终结”或“衰亡”提出忧虑,但是王松对小说的未来很乐观,认为小说不但会结实地存在下去,而且会越写越精致,越写越完美。
他说,综观人类历史,每到世纪之交,总会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等方面发生一些大事,或说出现根本性的革命。如计算机和网络的普及,手机使人跟人之间关系的拉近,基因密码的破译等等,这些都使社会和我们的生活发生巨大改变。在这种背景下,读者对小说的阅读期待、要求标准、审美取向等等都会发生变化。雅俗分赏成为现实。小说走向精益求精也就理所当然。
王松写作很快,每年都有几个中篇问世,也有朋友提出善意批评,说再这么写下去就要重复自己了。对此王松开始保持警惕。
雪漠——西部民歌渗透了我的文学精神
雪漠发言时谈到了西部民歌对他写作的滋养,认为西部民歌渗透了他所向往的文学精神。他说西部民歌是典型的百姓文化,无论它的内容形式,还是立场精神都跟老百姓的命运血肉相连。它承载的,是西部老百姓千百年来的生活、苦难、梦想和追求。
雪漠认为,好的文学应该跟西部民歌一样,有一种人民立场,应该关注平常老百姓的生存,关注影响人生存的文化土壤。“随着全球化进程的加快,西部人目前的生存状况,不会延续太久,很快,它就会成为历史。把它们保存下来,作为一种历史的记载,是一个作家不可推卸的责任。”
从写《大漠祭》始,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雪漠:为什么写作?——与其说是寻找写作的理由,不如说是思考生命的意义。当他找不到写作的理由时,他宁愿不写。所以,很多时候,他更愿意放下文学,参与一些有意义的活动。比如最近他的雪漠文化网就和天津蓟县一中红十字会联合倡议了“西部志愿者爱心读书工程”。目前为止,他们已给甘肃贫困山区募捐了一万五千余册图书。
雪漠感叹时下很多作家都在抒发“一己”的孤独,怨社会多元对文学的挤压,而他觉得这些作家都把孤独谈小了。真正的孤独是感悟生命的易逝、世间的无常和作家想建立的永恒价值之间的矛盾和冲突。雪漠期待自己的写作,能像西部民歌那样,传递一种独有的文化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