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应金昌吴万福先生相邀,于席间见一老者,着白绸衣,风时时鼓荡其衣,宛然若有仙气。此人叫柴来江,以画牡丹著称,凉州人以“牡丹”代其大号。他玉面清瘦,虽有老姿,却无须髯。言谈间,毫无城府,了然可洞其肺腑。
席后,柴来江至我家,聊至妙处,他口没遮拦,酣畅至极,更胜顽童十分。闻其妙语,我如饮酒至酣,通体怡然,多年不曾有这快感了,遂生与之相交之意。
后阅其画,发现他笔墨清雅,功力很深。待见他的焦墨山水时,不由得心中一振。我虽以文为业,却爱书画,且自认眼力不差,知其焦墨山水决非凡俗之作。除张汀外,是我国画坛罕有以焦墨山水名世者。因其以焦墨作画,不像水墨那样分远近造意韵,难使意境如神。“柴牡丹”却偏偏用焦墨成就了一方格局。
我曾为其画题过几首诗,或可管中窥豹,以括其风格:“壑幽孕灵气,水响出空灵”、“清风来赴约,禅意动古声”、“大梦谁先觉,撩眼叹太空”、“雨中有大妙,天籁由心生”,“风拂心头意,澄然如静波”,等等。
确实,柴氏作画,师造化而宗灵气,纳凉州文化之精髓,却又超越了地域时空。其画仿佛来自亘古的清凉,拥万千沟壑,挟出尘之气,挥洒出一种独有的格局。观其焦墨山水,如面对大自然,胸中虽有无穷慨叹,却如哑失声,竟不能吐出一字。斯时,所有的语言皆惨白到无一丝灵质了。
与柴老闲聊,知其作画历史,亦如蛹化蝶那样,他多次否定自己,又从否定中超越。由“名家”,化为“无知”小儿,如是多次;亦如我为之文,由否定之否定,最后方能从心中流出本真。此时,那所谓的艺术,已超越了技法,远离了造作,仅仅是灵魂在流淌了。
斯人才有斯画。
是的。澄然如童子者,方能远离垢染,以赤子之心,贴自然之脉搏,方能从虚静无执中流出万物来。
转载http://ww.gansudaily.com.cn/system/2008/08/01/010791640.shtml 2008年8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