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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力量

2012-07-30 08:13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雪漠 浏览:58740664

文学的力量

◎问:您的小说,特别是“灵魂三部曲”,很多人读了之后感觉是宗教小说,这在当今文坛也是独一无二的,您是不是认为文学有布道的作用?

雪漠:不能这样说。文学一旦承担“布道”的义务,它也该死亡了。我的小说看似带有宗教的话语,带有宗教的形式,人物和故事也均放在宗教修炼的语境里,但那不是社会上所认为的宗教小说,里面渗透了宗教所具有的那种精神。很多人看到我的小说,觉得是宗教小说,很陌生,甚至有点忌讳,读不懂,那是因为缺乏必要的宗教素养和宗教知识。真正的宗教是一种信仰,是人类灵魂不可缺少的一种滋养。

有一个故事:有一天,撒旦的弟子说,不好啦不好啦,那个人已经接近真理了。撒旦笑着说,不要紧,等他得到真理的时候,我就把这种真理制度化。真理的制度化实际上是一种魔鬼的东西。任何真理一旦制度化,那就不是真理了。你读我的小说的时候,你会发现,我的小说丝毫没有“布道”的味道,里面全是活着的“人”,人的命运,人的灵魂,人的存在交织在一起,构成及其丰富的世界。

真正的文学,是创造一种精神的。文学的可贵,就在这。

◎问:文学可以像萤火虫一样发出一点光亮,要有这样悲壮的感觉,但是千万不要把这种悲壮的感觉上升到我就要拯救这个世界了,不是这样的,除了文学以外还有很多学科的,这仅仅是一股清泉中的一部分。您的作品中有确实有一种宗教般的大悲悯,您是想借文学来救世吗?

雪漠我只是在救我自己。救世之说,是别人认为的。我们每个人的救自己,才是真正的救世。

有一天,我在一个大学演讲的时候,有位教授说,文学是无力的,我们千万不要把文学膨胀到能救世的地步。我说,我基本同意这种说法。我至今仍然不认为文学能救世。很多时候,文学连其载体之一的作家也救不了。比如:文学救不了文革中的老舍,救不了困境中的海明威,救不了陷入心灵危机时的托尔斯泰,更救不了那些视文学如生命、却饥肠辘辘的文学青年。文学能改变的,也许只有自己。但是,改变自己,难道不是在改变世界吗?我们每个人如果都能做到改变自己、完善自己,这个世界就不错了。文学和现实是不同的国度,互相不要替代,不要干扰,不要侵略,各干各的。作家也是这样,实际上,文学真正的作用不是为了照亮世界,而是为了照亮自己,但许多时候,照亮自己也就等于照亮了世界。当每一个人照亮自己的时候,这个世界也就光明一片了。

◎问:您创造了自己独有的文学世界,也创造了自己独有的信仰世界,请问文学应该怎样承载信仰的呢?您觉得当代文学艺术最缺少什么?

●雪漠:作家通过人物形象承载精神和信仰。当代文学艺术最缺少灵魂和精神,多处在物欲层面,缺少一种大品质、大气象。

问:“灵魂和精神,”在很多人心目中只是一个概念的东西,而没有深切的生命体验,仅仅停留在形式和表面上,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又该怎么写出灵魂作品呢?

雪漠:先让自己有灵魂,然后才可能让作品有灵魂。从我们每个人做起,叩问一下,我们的灵魂在哪?灵魂是什么?我们写作的理由和意义又是什么?这是必须要追问的。没有追问,仅仅被一种惯性驱使着,整个的文学事业不会有大的超越。

◎问:我觉得老师的作品能这么让人感动,非常重要的就是那份真实和朴实的美。您不争取中国文学的世界殿堂,是不负责任的。

●雪漠:是的。真实和朴实是文学的生命。没有真实和朴实,也就没有伟大。我爱文学,是因为它能给我带来快乐。仅此而已。从来没有想过要争取什么,获得什么,我仅仅是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这个过程,至于结果如何,那是上帝的事。

◎问:在鲁迅时期,国人的神经因为落后蒙昧而麻醉,现在到了文明时代,吃饭问题不再是主要考虑问题了,但很多人甚至大多数人却为了追求更高的物质利益而麻醉,甚至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这是进步还是倒退呢?靠精神去拯救人类的痛苦才是真理吗?很多作家通过写作虽然也改善了经济状况,但他们的命运真地改变了吗?

●雪漠:是的。现在多醉生梦死者,不知道活着到底为了什么。真正的人,还是要寻找自己活着的理由。人活着,是要有精神的,有真精神者,便无大痛苦。改变了经济状况,并没有改变命运。披上黄金甲的牛还是牛呀。命运的改变,取决于心的改变。心不变,即使外在的东西再怎么变,那都不是本质性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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