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实际上,每个人的生命中,都肯定期待着一种寻找。
雪漠:每个人都在寻找一种东西
◎主持人:“莎尔娃蒂拥有貌似爱情的信仰,紫晓拥有貌似信仰的爱情”,这个说法很有意思。确实,在莎尔娃蒂的信中,有很多男女情爱和打情骂俏的内容,这使她对琼波浪觉的向往,有了一种爱情的外相。不过,很多读者都在追问:什么样的爱,才是大爱?比如,读《西夏的苍狼》时,我一直很困惑:黑歌手为什么要寻找紫晓?当然,书中说过,这是为了实现方便与智慧的和合,其中还谈到,和合需要以大爱作为基础。但是,一般读者似乎很难理解这一点。您能不能跟我们详细解释一下呢?
●雪漠:黑歌手寻找紫晓,更多的是在寻找一种入世的契机。
黑歌手也罢,黑寡子也罢,都只实现了生起次第成就。不过,这种境界也很好,也拥有度众的可能。什么是生起次第呢?就是你向往一种比人类更伟大的存在,并且一步一步走向它的过程。黑歌手虽然没有实现完全的破执,但他实现了对世间法某种程度上的超越。看过我最近两篇文章——《“念佛往生”的误区》和《信仰的“魔桶”与破执》——的读者就会知道,他的成就跟“念佛往生”达到很高境界时的成就很相似,只能实现往生,不能让人究竟解脱。但是,这种境界也很好,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达到的。因此,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就有了分享经验的义务与可能,也就是度众的可能。
然而,如果黑歌手留在西部,就会缺少一种度众的契机。因此,他需要一种与世界对接的方式,一种应世的方便,或者另一种可能性。我也是这样。就是因为这一点,我才会离开凉州,来到广东,有时还会到上海、北京去。我曾说过,自己在“寻找好种子”,那“好种子”,实际上就是这个契机。
不寻找行吗?不行。为什么?我举个简单的例子:马祖道一得道后,回到老家,想先度他的乡亲们。但乡亲们一看,那新来的大成就者马祖,原来是“马簸箕”的儿子,于是哈哈大笑,一哄而散。“马簸箕”是谁?他是马祖道一的父亲,以编簸箕、卖簸箕为生,人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马簸箕”。人们看不起“马簸箕”,也不会相信他儿子证得的真理;没有信心,马祖道一就不可能让他们也解脱。这种现象,哪里都有,因此人们才说“外来的和尚好念经”。这时,得道者就要走出自己的生长环境,走出“马簸箕效应”,到外面的世界寻找一种新的可能。达摩祖师就是这样。他之所以到中国来,不只因为这里有大乘气象,也是因为,他必须走出“马簸箕效应”,寻找真正能传承文化的“好种子”,才能将真理传播出去。
不过,我不是在寻找好种子,而是在等待好种子——当然,有时的等待,也是另一种寻找。黑歌手也是这样。否则,即使证得生起次第成就,他也不过是那块贫瘠土地上,某座破落院子里的一个孤寡老人,没人知道他,也没人认可他。其实,这也没啥,他一样有可能证得解脱,但他很难度众,很难真正为世界做些什么。所以,他必须寻觅。
《西夏咒》里也有一段寻觅——琼对雪羽儿的寻觅,不过,这段寻觅的目的不是度众,而是真正地实现超越。换句话说,琼寻找雪羽儿,是为了找到一种终极超越的可能性。如果他一直待在尼泊尔,或许就不会实现即身成就。正如叶曼老师所说,陈健民之所以很难实现终极超越,就是因为,他一辈子都没有找到“对手”。在藏传佛教的历史上,很多成就者都曾有过这样的寻觅,比如,益西措嘉在尼泊尔的那段经历。从世间法的角度看,他们是在寻找自己的另一半;但从出世间法的层面看,这个“另一半”则具有远胜于世间情感的另一重含义。因为,出世间伴侣将与成就者一起,实现一种终极超越。
实际上,每个人的生命中,都肯定期待着一种寻找。有时,他们在寻找一些世间的东西;有时,他们在寻找一些出世间的东西。寻找,伴随着每个人的一生。
我的所有小说中,都贯穿着一种寻找。比如,《大漠祭》中灵官在寻找,《猎原》中黑羔子在寻找,《白虎关》、《西夏咒》、《西夏的苍狼》、《无死的金刚心》中很多人都在寻找。只是,每个人的寻找,从外相上看不太一样,其精神内涵也可能有所不同。相同的是,找到它,你就觉得很充实;找不到它,你就觉得自己白活了。
——选自《光明大手印:文学朝圣》雪漠 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
附:雪漠亲子阅读,伴您一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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