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雪漠的《西夏咒》中的存在、虚幻与时间
Andrea
Lingenfelter, PhD (凌静怡博士)著
刘晓领译
小说《西夏咒》的主题植根于著名作家雪漠所实践的藏传佛教,这部小说带领读者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时光之旅。小说中描述的事件发生在凉州古镇(现在的甘肃武威)附近的几个关键地点。雪漠创作了一个跨越千年但仍停留在一个地方的故事,在书中创造了一个同时性和无常性的密集分层的世界。本文将讨论《西夏咒》中包含的许多故事的结构、风格、人物和概述,将这些与小说的一些重要主题联系起来,包括佛教的无常概念和佛教的道德准则。虽然这篇文章会留给专家们对小说中的佛教概念进行更广泛和更博学的分析,但我还是提醒大家注意那些对我们理解原文至关重要的概念。
本篇论文引用《西夏咒》雪漠著,陈李凡平译(奥尔巴尼:纽约州立大学出版社,修订版,2023年);原中文版《西夏咒》(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雪漠图书中心出版,2017年)
结构:
框架:
这部小说的结构是基于中国传统小说设计的。常见于中国传统小说如《唐传奇》(公元618-907年)(文言短篇小说),以及早期地志志怪传说,作者/叙述者经常构建一个故事框架,根据真实世界的事件,介绍我们即将读到的故事的来源。这种基于逼真性的基调是中国早期传统小说的一个重要特征。同样,在《西夏咒》的开篇,叙述者称自己是作者雪漠,并向读者详细叙述了小说的起源。在小说的开头,他讲述了在曾经属于古代西夏王朝(公元1038-1227年)的一个洞穴中发现了藏着八份古代手稿的故事。西夏的人口被成吉思汗的军队消灭,将这个王朝从地图上抹去,但这批手稿在二十世纪末浮出水面,它们出自不同的手笔,用不同的纸张——大多用中文写的,但也有一些语句是用失传的西夏文写的。
叙述者“我”告诉我们,“一切都始于岩石坠落”(第4页),这听起来像是偶然事件,但在这部小说中发生的事情都是必然。
雪漠采用了《唐传奇》中常见的手法,叙述者通常会详细描述他们是如何第一次听到他们将要讲述的故事的,以及他们从谁那里听到的故事。他说出了得知这个发现的人的名字,用朴实的幽默代替叙述,同时也暗示了在挖掘丢失的手稿中的宇宙力量:
“据一位姓乔的老人说,在那个洞窟里,下堕过几次石头,一次,他们正修筑洞窟,有个汉子说:“把这么个鸡巴有啥修头?”这时,一块巨石掉了下来,从他的脑袋旁擦过,打落了他的帽子。同样的事发生在我们会供时,正当我们诵着供养咒物我两忘时,一块石头堕了下来,砸塌了一个土塔。洞中有好多这样的土塔。这土塔,本是装高僧舍利的。不料,这个土塔中却没有舍利,只有一堆书稿,它有汉文和西夏文两种,一般内容用汉文写;在某些特殊年代里很容易被误解者,就用西夏文来写。为了破解它,我闭门不出达三个多月。”(第4页)
这些珍贵的手稿最初是在20世纪70年代被“不识字的农民”发现的,他们对这些手稿的价值没有概念,这些“宝藏”的一部分被大火烧毁。直到后来,手稿才被作者所拥有:
“多年之后的某个滚滔着黄尘的大风天里,久爷爷庄严了脸,把那个西夏的岩窟里珍藏了千年的珍宝,交给一个叫雪漠的人。”(第662页)
为了进一步将框架故事建立在现实生活中,叙述者说出了给他手稿的人的名字,并描述了故事发生当天的天气。叙述者还强化了丢失的手稿故事构架,从一章到另一章,从一节到另一节,引用手稿的名字,内容取决于它们是来源于哪一个特定章节。有五个标题出现频率较高:《梦魇》《阿甲呓语》《空行母应化因缘》《诅咒实录》以及《遗事历鉴》。这些频繁的引用证明了虚构的巧妙,即故事中有故事。另一个重要意义的是,叙述者雪漠发现手稿的地方——金刚亥母洞描述为“我生命的图腾之一,我的信仰和创作都跟它发生过联系。”
这个洞穴本身是以一个神的名字命名的:“金刚亥母是密宗本尊之一,是亿万空行母的主佛。相传,汉地有两处金刚亥母洞,一处在新疆,已无法知其确切地点;另一处就在凉州。”(第3页)
至于重新挖掘的手稿的内容,叙述者描述如下,并详细描述了他将手稿的内容精心制作成我们现在正在阅读的小说的过程:
“它们记载了一个叫“金刚家”的村落的诸多方面。占最多篇幅的,却是一个叫“琼”的僧侣或疯子跟一个叫“雪羽儿”的女子的灵魂历程。后面几本,多是对《梦魇》的考证性文字,却为我提供了更详尽的资料。我花费了几年时间,对那些略显杂乱古奥的文字进行了翻译、疏通、考据、注释、演绎等,并用一种类似白话小说的形式献给读者。”(第5页)
当雪漠提到“白话小说”时,说的是一部中国传统小说。如上所述,详细描述(虚构)故事这种结构,实则《西夏咒》通常与中国传统的白话小说也很相似。例如,这些章节以诗歌或与章节内容相关的诗歌部分为开端。此外,小说的结构是插叙式的,抒情的段落与动作序列交替出现,通常以幽默的粗线条形式插叙,有些诙谐,有些朴实。最后,比较重要的是,这部小说阐明了一种对道德原则和佛教概念的指导意义,包括无常、现实的虚幻本质、因果报应、轮回和非暴力的原则。
人物角色和他们的故事
正如叙述者在开头所写的那样,小说的中心是琼和雪羽儿这两个角色相互交织的命运:
“琼是本书的主人公之一,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被认为是破戒的僧侣。他跟雪羽儿的荒唐恋情,使蛤蟆洞名扬天下了。本书记录的,便是关于他们的故事。”(第2页)
“琼”的精神之旅是书中许多故事的焦点。他存在于最近的记忆中,认识叙述者的人都说过去见过他。在某个时候,他被称为穷和尚,后来又被称为疯和尚。然后他消失了。但这些事件并不像琼寻求觉悟那样成为故事的中心。
这位杰出的年轻人拥有通灵的非凡能力,他一直希望成为一名僧侣,他的母亲支持的这一愿望。然而,“琼”的追求因他的父亲“谝子”的冲突而变得复杂,,他的父亲从当地一名暴徒,后来成为村长。为了取乐和利益,“谝子”希望“琼”娶了“雪羽儿”,加入欺压当地人的“家族业务”。如果一个政治上有影响力的父亲的反对还不够的话,“琼”对“雪羽儿”深深的身体吸引,也使他走向证悟的过程更加复杂。
“雪羽儿”,时而被称为空行母,是金刚亥母的真实化现,能够飞速地从一个地方飞到另一个地方。当她利用她的力量进行一些明目张胆的偷盗时,使她陷入了与“金刚家”的麻烦中。在“雪羽儿”偷了羊之后(在饥饿年代,出于需要和同情),“金刚家”追捕了她,并试图将她绳之以法。他们试图判决她死刑的计划失败了,因为一只善良的牛救了她。她被送到劳改营,将监狱视为“道场”。(第373页)正如作者所言,“我相信在荒滩上放羊更能沉淀出灵魂的澄明。要是你躺在沙地上,望无云晴空,你就会觉得那清明融化了你,你的心识也会变得像虚空一样。”(第374页)这反映了雪漠对自然世界的精神维度的重视。
“雪羽儿”被塑造成一个孝顺年迈体弱的母亲的女儿形象。“雪羽儿妈”因其过去的妓女身份而被村人侮辱,遭受了迫害。“雪羽儿”设法保护了“妈”一段时间,但最终“妈”被暴狂的金刚家残忍致死。但她对这个故事的意义比她的受害所暗示的意义更大,因为“雪羽儿妈”是非暴力行为的例证。在一个关键的情景中,“雪羽儿”们逃到了山上,以躲避复仇。“雪羽儿”想躲在一个洞穴里,但一户熊已经住在那里了。这些育有幼崽的熊准备保卫自己的领地,而“雪羽儿”愿意为了“妈”与之搏斗,并在不得已时杀了它们。然而,“妈”告诫“雪羽儿”要选择同情和善良,而不是暴力。母女俩与熊谈判,“雪羽儿”在洞穴附近建造了一个树屋。多亏了母亲的说情,“雪羽儿”和“妈”与熊和平共处,后来熊将成为他们的守护者。
第三个主要人物是阿甲,一位守护凉州千年的当地神。阿甲有点像个骗子,他被描述为一个非常出色的讲故事者:
“阿甲的叙述很棒,比我的叙述棒多了。虽然我是作家,而传说中的阿甲啥也不是。他连农民也不是。因为他没有土地,没有农具,也没有干活的心。那时节,谁也不请阿甲打长工,所以每到吃饭时,阿甲便到大户人家去。掌柜的就说:“来!吃饭!阿甲就端了碗,吃出一阵理直气壮的轰隆。后来,阿甲当了屠汉,又因为一个特殊的因缘,阿甲成了守护神。这一过程,是另一本书的内容。”(第116页)
虽然“阿甲”在“琼”和“雪羽儿”的故事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配角,但他也扮演了一个独特的、纯属虚构的角色。与其他角色不同,他能够在叙事世界和叙述者的世界之间来回穿梭,有时参与故事,与其他角色互动,有时与故事本身之外的叙述者开玩笑。例如,第六章,“飞贼的来历”,是从“阿甲”的角度叙述事件,叙述者或多或少的转述。在一段特别生动的文章中,讲述了在一次壮观的偷盗案后,当地捕快试图抓捕“雪羽儿”,叙述者对比了技艺精湛的小偷和无能的捕快(“衙门捕快”),讲述了一系列越来越夸张和荒谬的的隐喻。
“贼是啥?贼是千锤百炼的青钢,捕快是锈迹斑斑的废铁;贼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捕快是灶火里伸缩的火棍;贼是沸腾的滚汤,捕快是尿摊上的霜花儿……阿甲还想说好多比喻,叫我一下就喝断了:行了,你不就是个小小的守护神吗?你蚂蚁戴笼头,装啥大牲口?阿甲鬼一样笑了,成哩成哩,老子不抢你的话语权了。以后,你也别抢那哲学家们的话语权。你当好你的作家,我当好我的守护神。”(第99页)
叙述者从故事中挣脱出来,在他和“阿甲”之间进行幽默的交流,叙述者打断道:“阿甲想给更多的隐喻,但我大叫,阻止了他。”
通过从故事情节中后退一步,叙述者唤起了人们关注小说中虚幻本质,提醒读者不要太沉浸在一个不真实的故事中。
之后,叙述者给予了回答,无缝地变成了超小说:
“鬼是进不了寺院的,有守护神阿甲呢。除非那个老和尚在行“蒙山施食”时,阿甲才放鬼们进来。那胖鬼瘦鬼男鬼女鬼小心翼翼又理所当然地进了庙门,阿甲就喜欢看那些羞羞答答的女鬼。但阿甲死不承认的。凉州人这样,凉州鬼也这样。有啥样的人,就有啥样的鬼。噢,我忘了,阿甲不是鬼,是神。别生气呀,阿甲。不过,神鬼也没啥区别,神不过是大力鬼而已,你瞪啥眼?哟,你拾了个箩儿就当个天?我尊你了你是个神,不尊你了,一顿焦毛醋弹打出去。你以为你是啥?你能给我屙金?能给我尿银?能叫我当上个科长?成了,迁就些过吧。谁不知道你阿甲是个穷大力鬼,连毛也撕不上一盘子。”(第107页)
在中间段落,叙述者从第三人称指代“阿甲”到直接用第二人称称呼他。有趣的是,读者并没有直接了解“阿甲”的反应或他说的任何话。我们只能根据叙述者对他的反应来猜测他交流的那一面,这种经历类似于只听到电话谈话的一端。叙述者和“阿甲”之间的幽默交流使故事生动起来,同时也提供了有用的信息。上面的段落丰富了关于当地民间方式和信仰的信息,也强化了叙述者把“阿甲”视为一个犯戒的骗子(“阿甲就喜欢看那些羞羞答答的女鬼。但阿甲死不承认的。”)
除了“雪羽儿”的善良和长期饱受痛苦的“雪羽儿妈”,正面的次要人物还包括叙述者的上师九爷爷、“琼”的上师吴和尚和基督教传教士“约翰”,他们定期出现,与主要人物进行有意义的哲学对话。这些善良的人物必须经常与几个对手竞争,其中最主要的是“琼”的父亲。
许多以“金刚家”为中心的次要情节都以“谝子”为特色。读者可以推断,在中华民国大陆时期(1911-1949),“谝子”是当地地主和其他权力掮客雇佣的枪杆子。1949年后,他晋升为“氏族首领”(显然是含蓄地指他成为了乡村干部)。“谝子”受权欲驱使,他喜欢制造广泛的恐慌。他的暴力和残忍几乎没有什么限制。“谝子”有一个名叫宽三的亲信,宽三常听他的指令。在一次命运的转折中,“谝子”在涉及儿子的事件中残疾了,他以公众同情和蔑视的人物形象,被迫度过了相当长的一生。另一个转折是,“宽三”在临终前被揭露帮助凉州人民,秘密策划偷袭了“谝子”隔离的粮仓,从而在20世纪50年代末的大饥荒期间拯救了许多饥饿的人:
“据说,宽三在临死前忏悔道,导致那抢粮事件的鸡毛传帖,是他干的。
他只想让村里人吃顿饱饭,少几个饿死鬼,却不料叫几个人吃了铁大豆。
《遗事历鉴》称,仔细算来,宽三还是干了好事,因为自鸡毛传帖后,村里除了有几个胀死鬼外,就再也没人饿死了。用几个人的挨枪,换来金刚家的最终活命,无论咋算,都是一笔合算的账。”(第661页)
这段话强调了因果报应在普通人生活中的重要性。的确,因果报应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力量。有一次,“阿甲”说,“雪羽儿”必须忍受如此多的考验和磨难,是因为她违背了诺言,违背诺言总是会有因果报应的。
“张屠夫”尽管在过去相当曲折,但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并获得了救赎。相反,对于另一个熟练的当地工匠“瘸拐大”来说,没有救赎的。虽然他一直是一个孝顺的儿子,但他最终诱导他的母亲陷入了一个陷阱,牺牲了她,以结束明王家和他们的死敌金刚家之间的世仇。他的手上也沾了别人的血,他谋杀了那些人,这样他就可以把他们的皮做成供品。他的罪过太大了,无法救赎。
上面引用的段落也强调了小说的非线性时间概念。在小说的构架里,《遗事历鉴》是一份有1000年历史的西夏手稿;然而它把二十世纪的事件视为历史。正如叙述者在书结尾的一旁白所说,巧妙地总结了故事时间上的模糊性:
“我听说这是一个预言。 我还听说这可能是一个寓言。”(第610页)
这种时间同时折叠的现象在整个小说中以各种形式反复出现。例如,道德上模糊的张屠夫存在于多个历史时期。他被描述为一个当代的人,他偷了吴和尚的锅、马掌铁和其他供品,“但在历史记录中,张屠夫似乎生活在唐朝或西夏。”(第74页)当叙述者在描绘屠夫锻造马蹄铁的场景时,他承认了他对这个角色的时间困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西夏的装扮?他一直恍惚在琼的梦魇里。”(第76页)暗示着梦的幻化,叙述者经常强调其他段落中的时间的虚幻本质:
“《梦魇》中的内容非常令人困惑。目前尚不清楚这些事件是发生在西夏王国时期还是现在。”(第72页)
这种不稳定延伸到金刚家族本身。叙述者承认它的起源是一个“谜”。更重要的是,这个地方似乎在整个时间过程中同时存在:
“就书中记载看来,“金刚家”存在的年代也很是模糊,似乎是西夏,似乎是民国,又似乎是千年里的任何一个朝代。(”第7页)
我如果在本文中不评论动物角色,显然粗心大意了。如上所述,自然世界是雪漠道德世界的组成部分。在《西夏咒》中,通常被认为是无生命的天体和自然的力量被描绘成有生命和有力量。整部书中遍及这样的段落:“太阳的叫声很响”(第79页)
“山风猛烈地吹”(第86页),“天上的星星就会哗哗哗笑”(第125-126页),“空气里布满了亮哗哗的阳光笑声”(第193页)。同样,动物王国的成员也被描绘为具有个性和寓意。不仅有一个熊家族成为了“雪羽儿”和“妈”的成员,还有乌鸦、马、仁慈的公牛和蟒蛇,它们通过保护手稿来获得价值。所有这些生物在故事中都扮演着向上的角色,并且经常有与人类交流的能力。虽然《西夏咒》中的大多数动物都是主角的好朋友,但是也有其他动物是他们的“宿敌”——主要是红蝙蝠,必然会在关键情节中置之于死地。
像“雪羽儿”和“阿甲”这样的神并不是小说中唯一的超自然人物。这里还有很多鬼魂,其中许多是饥饿的鬼魂——20世纪50年代末人为饥荒的受害者。“雪羽儿”(和“琼”一样,她也能看到与魂灵们的任何互动),她有一次可怕的境遇,遇见了她一些亲戚的鬼魂,他们试图杀死她并吃掉她。为了在饥荒中生存,他们只好转向同类相食,但他们还是死了。没有人活着来埋葬他们,所有未被埋葬的死者都变成了饥饿的幽灵,注定要在风景中游荡,永不停息,永远地重演他们徒劳的寻找食物。
值得注意的是,不仅时间是同时发生的,而非单独的,而且身份或自我也是流动的。后者可以看作是前者的一个推论,张屠夫所处的历史时期模糊性或不稳定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其中一段中,叙述者“我”坦白:
“我一直没有弄清,《梦魇》中的琼、阿甲、雪羽儿等,跟其他书稿中的同名人物究竟是何种关系。他们虽然有着相同的名字,但似乎又有着相异的人生轨迹。”(第72页)
在其他地方,叙述者顺便提到,他在前世曾是一个屠夫,也可能是一匹狼。前世的存在和多种不同的生活经历反映了佛教的轮回概念,即灵魂活于许多生命。同样,缺乏固定的身份是无常概念的标志,小说中时间的变化性指出了时间和现象的虚幻本质。
小说世界中所确定的都是某些原则:无常、虚幻和非暴力。雪漠在接近尾声的时候写了一段充满激情的呼吁非暴力请求,他还质疑了关于“民族大义”,“英雄主义”等形而上的故事。他有力地指出,“犯不着为那些混蛋去浪费百姓的头了”(第582页)在蒙古无情地征服北宋和西夏(等)的背景下,雪漠提供了一种非传统的历史解读。他谴责了诗人陆游(公元1125-1210)等文化英雄,他敦促其他人拿起武器对抗入侵的晋军,并赞扬长期被诋毁的南宋官员秦桧(1091-1155)是出于保护人民的和平主义者:
“因了秦桧的“奸”,南宋千百万老百姓安享了天年。”(第585页)
这些论断对中国的很多读者来说是很震惊的。这就类似于赞扬张伯伦的绥靖政策以及谴责丘吉尔。然而,在蒙古人征服了构成当代中国的广大领土的版图时,雪漠认为蒙古人是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对西夏人来说,反抗导致了整个种族的大规模的暴力死亡。他指出,投降可以让老百姓继续生活。他明确表示,无论是在战场上还是在国内,老百姓牺牲得更多。此外,如果从长远来看历史,元朝也像其他任何王朝一样,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因为故事结构的叙述建立在一个复杂多元的手稿上,所以,这部小说的复杂性可以适应于这种偏题。叙述者经常围绕着三个主要角色转。
结论:
《西夏咒》跨越了几个世纪,包含了许多生动的人物(神、人、动物、超自然),充满了哲学和精神的观照,意蕴深邃。
最后,我引用这个充满智慧的傻瓜阿甲的话:“我是一个萤火虫。”阿甲轻轻地咳一声,“明知我影响不了这世界,还是要努力发出自己的光。”(第336页)
作者简介:
Andrea Lingenfelter (凌静怡),一名诗人,中国文学学者,并广泛翻译中国大陆、台湾和香港作家的当代中文小说(《霸王别姬》)和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