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之梦
文\陈红英
亦新老师要我们写作班的同学上报自己正念冥想的阶段,昨晚一边静坐,一边从108开始,专注地倒数着呼吸。数到60的时候,头脑渐渐地不再明朗,数字变得模糊起来。我依旧数下去,不知不觉竟然坐到了子夜12:20。
今早让闹钟才叫醒。听完直播,我想再练习一次108个绵长呼吸的计数。悠长的呼吸让心在寂静中安住,间或有小小的念头像炮弹一般攻进来。幸喜,计数还算清晰。到50的时候,游丝一般的念头开始结成串,一股股袭来,数字在霎那间变得恍惚。继续端坐,计数,直到0,然后不再计数,只看着心。脑袋好沉,好沉,眼皮实在睁不开。这种沉重的感觉时常会在静坐的时候光临。
沉得实在不想爬起来——没有力量,意志力很微弱,平时的所谓坚强在这种状态下几乎形销骨立,空荡荡的只剩下没有实体的外衣,在很远的地方无力地呻吟着。此刻我只想躺平,打个盹也好。这种困意把我完全支配了,我就着姿势倒下来,胡乱扯起被子遮在身上。眯上厚重的双眼,蜷缩着身子,昏乎乎地开始无意识地飘荡。潜意识里感到自己是多么猥琐——要睡就好好地睡,为啥这样完全不顾形象。可是另一个声音说: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没人看见,我实在连动也懒得动一下,就打个盹吧!
梦接二连三,赶趟儿来了。迷糊中我问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杂乱的梦?这些不速之客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身体在困顿中很重很沉,只有一丝薄薄的警觉在意识中间或露出脑袋。使劲睁开眼爬起来,无力地拿过手机一看,这个盹已过去了二十几分钟。好在,我是个职业自由的人,不需要准点上班。要是别人问起来,我可以为自己找许多理由。但许多人对我哂笑“你怎么才来”的时候,我从没有把理由拿出来炫耀一下。我知道,那些理由都是为我自己准备的。
上班处理的都是一些杂事。一个客人要我帮他修改一个东西,看似很简单的东西,很快就已花费十几分钟。我看到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强烈地抵抗:“不,这不应该是我做的,我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面!”我恨恨地在内心怒吼着,却只能继续装出很平和的样子。一边机械地打字,一边很想逃跑,从这个夹住我不能动弹、夹了我三十年的店子逃出去,逃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回来!
内心很深很深的一个地方,总会冒出一个声音威胁我:“你不能丢下它!你需要它!否则你会饿死的!你还有一个孩子在上初中,你肩上的担子还不能卸!”这个声音具有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瞬间让我冒出来的那股怒气蔫了下去。我的灵魂无力而悲哀地叹着气,却仍然不肯死心地一边抵抗,一边又不得不臣服。我看到了,是恐惧,是你一直在我的生命深处发出恶魔般的狂笑,但现在我真的只能对你俯首称臣。
“命运真是个沉重的词。”第一次读到这句诗,我就感到心被刀划了一下,流淌出鲜红的血液。望着桌上堆得老高的书,我总是觉得对不住它们,我能抽出来的时间那么少,我只能远远地望着这些书。内心总悬挂着一个设想:等再过三年,我再好好地跟你们交朋友。我每日也是精打细算着,掐着时间的每一声滴答,但一晃眼,一天就过去了,也不知时间去了哪儿,我又做了些什么?好似没做什么,只看到这年月就这么哗哗哗地从我身边擦肩而过,而我连它的影子也没摸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要做什么?我已年过半百了,但我一直认为自己还活在35岁。好似我的时间还长着呢!我想自己不会那么早离开这个世间的,总有一个意念在支撑我:我的使命还没完成,在此之前老天是不会带走我的。我,这个平凡的肉体,起码还有二十年的时间吧!我安慰自己,也把希望放在前方永远等着我的二十年。
这种胡思乱想的念头,时常会来串门,成了我心里的常客。我熟络地与它们攀谈,在心中构筑着金光闪闪的梦想。是的,未来是一定能达成梦想的,当然前提是每天要坚持努力。坚持,不仅是我对自己的要求,也是我一直在告诫读书会的朋友的一句口头禅。
每天几乎是在滴水不漏地守护着时间,很少去刷屏,但昏沉却在时间的沙漏中向我咧开不怀好意的笑。我无法不拜倒在它的淫威之下,实在很无力。我也为此反复地在歉疚中无奈地叹息着、发誓不能再容忍自己,又屡屡遭遇挫败。
人生若再二十年,安能攀蟾和折桂?这是一个自我安慰的、虚假无效的问题——我知道没有未来,只有当下的努力才有效。但它总在我构筑的梦中发出迷人眼目的炫彩。我自认为在认真努力地活着,把能利用起来的生命,把点滴或成片的时间,全部倾注于我的信仰之中。因为,这是我的终极梦想和追求。这个梦已融进血液,我有时候看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此祈祷。
愿时光之手为我显现一切的如意,愿我播下的种子能在岁月的魔幻里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