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生活或生存——读《猎原》有感
文\木子
“大漠三部曲”之《猎原》读完,西部严重的生态问题,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很严重了,小说的时代背景应该是那个时期。
我的家乡大靖,在我儿时七岁之前,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为什么?因为有水,到处有溪流清泉。有条水沟叫西门沟,长年累月一沟碧水悠悠。在大靖城南有个地方叫“泉滩”,那里有汩汩清泉。一路清泉蜿蜒而下,不大的小城许多果园包围,几乎每个大队都有果园,非常著名的大果园有徐家园子赵家园子钟家园子等。
也只几年时间,泉滩没水了,西门沟里没水了。开始修水池,一个地方一个水池。稍后有的井池常常会水见底。我家所在地叫三台,水池经常是满的。有时还会溢出井池去,在旁边的涝池里蓄了清凌凌的水,那涝池被社员们逐渐填了种树或盖了房子。那井池和涝池还时常在我梦里出现。再过几年有些水池就断了水,后来政府开始投资修了自来水进家门。小时候抬水后来挑水的苦不受了,乐也没了。但不觉间,果园没了,钟家园子成了市场,赵家园子成了人庄子。以前觉得村庄被树木包围,不知不觉人却消灭了绿树。水没了,树没了,鸟鹊就少了。连最常见的花喜鹊和乌鸦都不见了。大约98年表嫂为她母亲寻一味药引,喜鹊,偌大一个大靖沒有找到后来到海子滩也没找上。由此而引发的那虫害,鼠害也是我亲历的。没小说中那样夸张的,但那如丝如缕的线虫亦很碜人。那牛老鼠也是横行田里道上。
《猎原》开篇就描绘一幅萧瑟的线虫铺天盖地的可怕景象。我随了主人公猛子进了“猪肚井”沙漠。我小时候爹也在沙漠放过羊,再后来到土地承包后有个堂叔去沙漠放羊,揽了别人家的。和小说中的一样。但父亲和堂叔放羊的沙窝不知叫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在腾格里沙漠边缘和民勤县交界处吧。也是一年回不了几趟家。但关于放牧的故事却没有,更没有狼呀黄羊呀等惊险故事。许是我太小,父亲和堂叔们喧谎时不记的了。但那沙窝却确实是个神秘所在。
我的大舅家由大靖城搬迁到海子滩,他们先前的村庄因发了洪水而又迁向沙梁边高处。出了大舅家庄门就是绵延起伏的沙漠。小时候去了舅舅家还跟侄子侄女(大舅的孙儿们)去沙漠打沙米,细小的米粒,刺和皮捶了用簸箕扇干净了炒了吃,再没有比那个香的童年味道了。黄茅柴籽儿可以卖钱,也可以煮了水和面擀长面。桦条子是盖房子最好的压椽子的铺的。联产承包制后家家户户开始盖新房子,都进沙漠自己去砍桦条子。那时想来沙漠还很丰富,能养百兽放牧牛羊骆驼,有沙米黄茅柴桦秧子等植物会绿会有勃勃生机。
因此,红脸、豁子、黑羔子、谝头、黄二这些人长年累月驻扎沙窝吃这一口沙漠饭。黑羔子放的是自家的羊,有二百多头,但他对羊深恶痛绝,说羊比狼还坏还恶。他的祖父、父亲放了两辈儿羊,让他来继承这一有保障稳妥的事业,但芨芨湖里早变了样,沙漠也变了样。黑羔子的眼里除了他想要的世界外,对眼前羊们壮大的队伍的生存世界也产生了理性的忧虑。羊多到成了破坏草场的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现实人要生活要向好里活的现实,要生发出钱来改变活的质量,穿好衣服吃肉等欲望或者美好愿望是原罪。但在那个人们开始向往更美好的生活的时候,除了像红脸,谝头他们无意识地对生态的破坏,还有犯罪分子的有意猪杀捕杀野生动物造成的严重恶果。生物链被破坏,世界上还有相安无事和平共处水草丰美的草原与沙漠?
黑羔子是读了书有文化的一代新人,他关注自身生活,更把关注的目光投向人类的生存。而孟八爷就是一个历经人世沧桑饱经生活风雨的老智者。他曾经名震山林草原沙漠,是狼狐子们的克星,但他在老去的途中明白或悟出了世道变了的原因。这是《猎原》的男一号,豪爽、侠义、正气,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慧性。他可肝胆相照可两肋插刀,让人想到古之侠客义士。他是后知后觉的佛。他看到了子孙后代的事,即刻将自身的活脚面前的利果断弃去。有一个佛教词语“证得”,在白虎关中许多村人去金刚亥母洞参修打七,都没有“证得”,而我觉得孟八爷是自证成佛了。什么是佛,就是万物皆为慈悲。
或生活或生存。沙湾人的命运,何尝不是西部人的命运,又何尝不是中国人的命运,更又何尝不是地球人的命运?为了生活无限索取,芨芨湖不能承受,草原,沙漠,大地,地球不堪其忧。小说的震动振撼力一定很大。
所以,如今我们有了保护环境生态发展的战略。
小说的语言依然是生动鲜活的凉州方言。作为凉州人我边读边整理了小说中的土话,说实在的,有好多都忘了。正如雪漠在“大漠三部曲”新版总序里说“这茬人死后,没人再知道对不对了”。这又是我热爱“大漠三部曲”的又一原因。
读完《白虎关》《猎原》,回忆《大漠祭》,再次感受到雪漠在做什么。对凉州对西部他不是复述复制而是文化历史思想的传承扬弃。植根于凉州的悠久历史灿烂文化,从裂变的痛苦中升华向未来。
“大漠三部曲”,我们命运的三部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