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泽雄：医生奶奶

余泽雄：医生奶奶

凌晨5点醒来，感觉额头发烫。下意识在告诉自己，患重感冒了。这讨厌的湿冷天气，在清晨，更肆虐了。疲倦的身子像散了架，边穿衣服边寒颤着。拖起沉重脚步，在歺柜筒子里找到了探热温度计，夹在腋下。六分钟刚过，迷糊的眼睛，却能看到，体温三十八度五。唉！好多年没病成这个样子了，一阵奇痒钻入气管，咳嗽声把胸腔胀痛了。早上八点整，冒着寒雨，急不可耐地向社区卫生站走去。

这里离家不远，步行几分钟便可到达。只有几十平米的小卫生站，此时大门洞开。也经常路过此处，在繁华的都市里，这是一间不能再简陋的小诊所了。医生看病，病人打针，护士工作台，同处一厅。比起那些大医院，不免心生疑惑，这里能看好病吗？俗话说；急病乱投医。此时，也不顾上那点小心思了。确是那样，若是放下对人、对事的猜测，你直心去面对，病者的心态也许能缓解一点呢！刚走进来，有点昏花并期待的眼睛，与坐在看诊桌后的老者互望了一眼。“看病吗？哪不舒服”。这是位上了年岁的女大夫，镜片一晕一晕的眼镜，沓在鼻梁下，是典型的老年人戴老花镜，看人、看字两种神态。“医生，我看病。”接着，把当下的身体感受，全盘脱出。她认真地记着，字写得很慢，却毫不马虎。问诊后，接着是听诊。这位老大夫已是古稀之年有加，但中气十足，声音铿锵，动作还算麻利。“因为你发烧超过38度了，要查一下血象，确诊是否有炎症？”于是，从开出化验单，取血样，打印结果，还不到10分钟。工作效率一点不比大医院差。病这东西，说来就来，小病也罢，大病也罢，都是如此，容不得你有半点应对时间，世上无常的真理，直观地在自己身上演绎了一把。既然，血象提示白细胞已超出正常值，且是细菌感染，看来不打针是不行了。“打点针吧！”老大夫像哄小孩那样，语气软软的，直面老大夫的和蔼，病状却减轻了一半。

坐在那张已脱落了油漆的木沙发上，打点滴，心也慢慢地安然下来。专设给病人打针的椅子，陆陆续续都坐满了，男女老少，还有陪护小朋友看病、打针的年轻妈妈，大家都安静地候着。这道缓缓的诊室风景，与闹市大医院的熙熙攘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在我对面座打点滴的小妹妹，突然呕吐，只见这位老大夫，拿着纸巾走了过来，擦干净了小嘴巴，又拿来一杯开水，喂给了小病人。这过程，像照顾自己孙女一样，是那样的慈爱自然。我静静地观察着老大夫。拱着的腰板，穿着大白褂，显得有点臃肿，一顶大夫白帽，盖住了几乎花白的头发，步履有那么一点蹒跚了，但却抹杀不了，做事那股认真劲。在开处方时，你若问话，她会善意的对你说，“不要说话！”那还有谁？忍心去干扰她的专注。

不知不觉，午饭时间已到。一个年轻护士，要过对面马路餐厅买饭。她对老大夫说：“奶奶！您吃什么菜？”护士这样一说，激起了我的好奇，顺便问那护士，“怎么把医生，叫着——奶奶？”她笑笑，“大家都那样叫。”哦！我明白了，这位早已退休的老大夫，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古稀老奶奶了。

护士姑娘把医生奶奶的午饭买回来了，放在诊台上。此时，她根本没有要吃饭的意愿，而是全神贯注地写着，刚来看病的病人处方。到这小诊所看病、打针，转眼过了三小时。白色、黄色的液体在清洁体内的污垢。烧，静静地退去，脑门不再发胀，咳嗽大大减缓，早上那张无精打采的愁脸，也打道回府。点滴打完，该回家了。我走到医生奶奶的桌前，向她打了个招呼，“现在轻松多了，谢谢您！”她抬了抬眼睛，望着我说：“回家多喝水。”一句淡淡的话，在此刻，却有了爱的分量。尽管这里只是一间简陋的小诊所，因为有了医生的天责，有了医生奶奶的慈祥。顿时，它在我眼里高大了起来。

细雨还在下，寒意未消。走出小诊所大门，回望那张问诊台，她还在伏案。我眼眶湿润了，有飘进的细雨，还有感恩的泪水。

2016.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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