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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熟悉和陌生的心迹——读《一个人的西部》

2015-08-26 09:21 来源:www.xuemo.cn 作者:汪晶晶 浏览:43711514
内容提要:他希望看到的是读者感受到一种文化滚烫的温度,能像照亮他的生命一样,照亮读者的灵魂和命运。

 

那些熟悉和陌生的心迹——读《一个人的西部》

 

文/汪晶晶

 

当有一天我们突然想了解灵魂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想知道人是怎么一回事,那痛苦来自何处,那隐隐的冲动来自何处的时候,想要实现一种向往的人生价值的时候,多么需要一个明白的过来人作为参照。那个参照的作用可以是作为同伴,也是前方的光,是他走过的脚印。我们那后来的灵魂求索者可以看着他,心安,有信心,以及得到方法。

读《一个人的西部》,有时候,如同与知己交谈。因由这个“知己”,振奋自己,清晰自己,提醒自己,肯定自己。请原谅,这似乎有一些“狂妄”,我一厢情愿地将雪漠老师放在了“知己”的位置。然而对我来说,只是因为这其中有一种贴近性。不因为身份、年龄之类产生挂碍,不由不理智的个人崇拜而生刻意的卑微。纯粹就是好像在孤独的寻觅路上,有一个光影在相伴。没有高高在上,是一种熟悉和体恤,是生命与生命之间真挚温暖的东西。有时候,会默喜,啊,原来他也是这样的。

当然了,也有尊重敬仰和感谢在心里生出来。他的路程、他的故事大部分还是我陌生的,甚至会觉得难以企及的。那追索灵魂和人格修炼的路,我毕竟走得还很短很短。很想有一天自己的心迹能到达他走到的位置。

雪漠老师说他写这本书,不是为了让人了解他。是的,他不需要,他想的是更大的层面,关于“人与文化、人与土地、文化与命运之间的关系”,也是想“帮助一些想要完成自己的人完成自己”。因由这样的出发点,老师似乎有一种毫无保留的袒露,连年轻时对女孩子的心思,对别人的不满愤怒,他写他那时骄傲、执拗的个性,搞得一些人对他非常无奈。比如不肯剃胡子的事。尽管现在看来其实挺可爱的。还有在实现写作梦的途中遇上瓶颈,疯狂抽烟等等也毫不避讳地讲出来。他在一个西部农村里生长生活过,做过普普通通的老师,甚至是从中学被“下放”到小学的老师。我们看见了一个“平凡”的“陈开红”。

也看见一个在梦想路上疯狂的雪漠。年轻时,他每天三点起床修行写作读书,为了不打瞌睡,大冬天用冷水浇头。因为有个侠客梦而练功夫,腿上天天绑着几公斤重的沙袋。他极度“不务正业”,为了能写作会跟教书的学校申请减少工资,以便能躲在房里,保证写作修行的时间。许是因他“不务正业”,屡屡遭遇“流放”。他反倒乐于被流放,因为这样他就没太多工作,能修行写作了。除了生计实在解决不了了,他才会想办法。我们看见了一个那时没有明白,却坚持追寻灵魂的人。他写他修行路上的上师,他的信仰。在他心里隐隐有一盏灯,照着他,提醒他,路该往何处去。他知道自己要去追寻身心的自在自主自由,人格的完美,他不想如他的父辈一样守着田地过完这一生。他坚守着自己的目标,绝不消极,绝不妥协。

雪漠老师真实地展露他的各种层面,各种阶段。他写:“释迦牟尼说,阿难,我背疼。感动我的不是金光四射的佛陀,而是一个鲜活的、生病的老人。我向往的,不是一个受万人敬仰、名垂千古的教主,而是一个无我利他的老人。正是那份向往,让我有过了许许多多痛苦煎熬的日子,最终走到了今天。我也想做一个释迦牟尼那样的人。” 这是他真实、朴实而又自信的表白。我作为一个在灵魂修炼路上的人,也希望有那样一个鲜活的人给予我指引。我所要的不只是看到一个人在神坛上放着金光的安详、慈悲。尽管那样的景致对我有某种磁场上的感化、洗净。可我也希望超越。那么从一个无力的焦灼的凡俗,走向慈悲智慧的真心处,具体该如何做呢?当我为生活所迫,当我被世人都认定的观念席卷,当我在爱情里迷失,当我看见恶,当我选择了自己想要的道路却不被人理解,当我需要取舍,当我在修行过程里遇到一些不明白的现象,当发现了某些执着的时候,我该如何做?我的智慧该如何开启?我们的目标是眼前那个慈悲智慧的呈现,而我们如何到达那彼岸呢?

如果从一个在路上的人来理解老师的话语,就知道他说得多么诚恳。正是他在书中对自己各个阶段诚恳的袒露和对信仰毫无保留地勇敢地坚持,增加了我们的信心。如同他写《无死的金刚心》里的琼波浪觉一样。

说回到知己。我觉得跟老师有点怪味相投。我想,灵魂的追索者应该都有些相似的气味。但如果不具备一定的智慧,是很难知道自己发生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有时候不知道怎么面对,怎么接受,怎么转化。而前人走过后,他会告诉你是什么。或者用他的经验让你明了。

比如,我是个很敏感、多愁善感的人,我时常厌恶自己这样,因为会显得小心眼,以及非常容易悲伤。为了解救自己,就禅修,写日记,转化成文字之类。但也还是没办法停止这个习气对我的“骚扰”。我常常感到害怕。书中老师写到他也是很敏感的人,而这为他创作带来巨大的帮助。他可以从一个很小的细节引申大段的议论。“十七八岁时,世界在我心中投影,还会激起我各种情绪,甚至易怒。我会因为小小的细节而感动或受伤。如果生命没有一种向上的力量,一直牵引着我,让我放下烦恼,升华心灵,就有可能堕落。有很多敏感的人没有成为作家或艺术家,却消极、孤僻,不断放纵自己,伤人伤己。”

随着老师灵魂的升华,这种敏感中生出体恤悲悯,以及创作中的丰富、细腻和诗意。于我,这是鼓舞。

读《一个人的西部》,更能想象老师一个人在那样的环境下,坚守在那个独特的世界里的情形。比如他写《猎原》时,弄了一间房,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天窗。不知他在里头,看着自己写累了望天的样子,会不会突然笑起来?那笑里应是有幸福的。多么难得,在人们都为生计奔波的时候,我还能守在这样的地方。同时,也可能会有对妻儿的愧疚。也许这愧疚让他更能安住在那里。因为必须如此,不然,怎能对得起妻儿的等待?那是一个孤独的所在。而因了那孤独,却能那样地贴近自己的心,听见灵魂说话,可以到达任何的时空,看着指尖流淌出那一个个故事。孤独是那样美,它富有多样的层次,它又可以干净到只有一次次呼吸,只有笔下一个个字,只有一句句咒子,只有窗外的一片云,一颗星。孤独的美,只有愿意去认识它,并且亲近它的人才会懂。它会让你生长出爱意,开启智慧,和灵感相遇。

不知什么时候,我也有些喜欢独处了。但也因此生出了些矛盾。我会想,我这个宅女是不是太冷漠、太作意、太怪异,会不会与社会脱节等等。我会在这样的思考中有些不安。然而看到老师写:“我所认为的轻松,在别人看来,也许就是一种紧张。因为,我整天都在看书、坐禅、写作,没有任何娱乐和消遣。我偶尔也会采访,积累一些素材,或者做一些运动。可是,我不会像别人那样,做一些我认为浪费时间的事情。这是我一直以来的原则。我只做对生命有益的事情,或是对别人有益的事情。其他的事,不值得占用我的生命,包括那些别人认为的享受。”我实在高兴,决定把这段话当作定心丸。

老师是人群中的“异类”,而且很大胆地活出了“异类”的样子。而我却是想作怪,又碍于别人的眼光,没有作怪。尽管已经有些人说我不像正常人,我认为还怪得不够彻底。我在避免着与外界的冲突,还想迎合。最近,我一直在鼓励自己疯狂起来,作怪起来。

当然了,“真正的智慧是可以在世俗淤泥中开出的莲花,就是说,它必须是慈悲与智慧俱足的。”那是我的向往。

慈悲让人再落于这个世界。西部的土壤养育了雪漠。这本书因为儿子陈亦新结婚回家乡请客而引发。他回忆那里的人,那些旧事还历历在目。他想起很多帮助过他的人,有的人可能只是借给过他一本书,或者帮他说过几句好话,或者在上学的时候常常骑自行车带他回家,或者给他打过馒头,或者为他争取很大的写作空间,或者买了他的作品,或者发表他的文章,或者为他的文章写过评论等等。无论是大的小的帮忙,老师都非常感恩。就连那害死过很多人的谝子书记他也恨不起来。那谝子书记还在雪漠采访别人的时候,帮着问了好些问题,都是雪漠老师想了解的。他也把那些逆缘当作帮助,曾在日记中抒发愤怒,转而又劝自己放下,不要结怨。他愿意看到人好的方面。人是复杂的物种,如何看人,记忆中留存什么,放下什么,反映了一个人的心。

雪漠老师曾说,如果没有西部文化,就没有他的创作。在凉州,有凉州民间文化,也有让他得到终极超越的大手印文化。他在书中提到凉州的神秘文化。比如命相学,禳解等等。写这些一般都要很小心,怕被人说搞神神叨叨的东西。但老师有自己的正见。他承认这些东西的存在,因为确实存在。他不因为害怕别人说他,就藏着掖着。老师又知道这些不是他最终的追求。比如,他自己用气功行医一年多后,就拒绝了所有再找他的人。他不想当一个用气功给人治病的人。他有更大的追求。他想点亮自己的心,再把火炬传递给下一批想要传递火炬的人。改变一个人的心比什么都重要。他用很宽大的态度对待那些文化。它们的存在总比利益金钱的“文化”要好。那些文化,他不一定需要了,但世界需要。

他常常在文章里写到凉州贤孝。从名字来看,“贤”“孝”,就知道它是一种传扬善的、正派精神的艺术种类。它是用三弦琴,凉州方言来呈现。艺术性精神性地域性兼具,是很值得保留的东西。而凉州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唱了,等老的一批瞎贤离世后,不知还会不会有人传承呢?

文化中,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宗教文化,那让他的心灵升华,实现了超越。当他实现超越后,他说,凉州文化成了他文化格局中的一个小元素,融入他的基因,成为营养,却不再局限他。那时的他再回来研究,发现文化存在的原因,感受到文化的厚重,研究它背后的意义和西部人的精神追求。这种追求跟整个人类的追求是一体的。他便写出了那些有西部气息,又有人类全息的小说。

他希望看到的是读者感受到一种文化滚烫的温度,能像照亮他的生命一样,照亮读者的灵魂和命运。

老师在书中写,他的贾家娘娘不去跳舞了,她说她心穷了。在儿子死后。有多少人,也是心穷了,以及在心穷了的状态下离开这个世界的呢?“世俗人的盼头多是狭隘而执着的,一旦盼头消失,便会遭遇致命的打击。” “如果不想让自己的心穷,那么只有让自己拥有大心,让自己的心从那小小的盼头中超越出来。” 想起晏殊那句“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似乎繁华落尽,才是开始思考人生的好时候?老师笔下一些离世的故人,没有等到接近灵魂升华灵魂的时候,生命便终结,留下身后人无奈遗憾。那我们,还有时间的,是否该有新的更大的盼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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