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全:先锋小说的回响和向传统的礼敬
——2014年10月19日雪漠《野狐岭》中国作家协会研讨发言
我很赞成雷达老师一开始的那个判断,认为《野狐岭》是雪漠的一次回归,是对自己原来坚守的文学理想和信念的回归,回到原来的自己。雪漠把这部小说定位为话题小说。作品分成二十七会,这个“会”可以理解成开会,也可以理解成在聊天。我们读的时候,觉得他实际就像一个会议的召集者,把那些幽灵都召唤来,让幽灵们自己讲述或谈论过去经历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看,话题小说的概念是能够成立的。
我也赞同张柠老师和吴义勤老师讲的先锋主义小说。这部小说有先锋小说回响的意味,和 80年代末 90 年代初马原的叙述圈套、叙述游戏,或者格非的迷宫式叙事,都有某种呼应的关系。采取多个叙述者的复调的方式,追求文本形式感的叙述方式,幽灵叙事的方式,我认为不仅仅对于雪漠来说是一种尝试和创新,同时也映射了某些先锋小说的经验。而我们看到不仅是人在叙事,还有骆驼在说。这种叙事打破了人和动物的界限,也打破了人与幽灵的界限,有其新的尝试和创新。
第二个方面,它有一种先锋主义向中国传统,或者向现实主义故事讲述的回归的倾向,小说体现了写实主义的特点,特别是对中国纪传传统,中国本土文化、民间文化、民间故事的回归和靠拢。刚才李敬泽老师提到,雪漠写驼队,写骆驼的生活、骆驼的文化,我认为都是有很多民间积淀的因素在里头。对于凉州贤孝,还有岭南的木鱼歌,我把它们当成民间说唱艺术的一种运用,是向传统文化的一种礼敬和回归。
第三个方面,这部小说确实是一个开放式的文本,是作者召唤读者来参与,共同阅读和解读的一部作品,就像作者自己把它定位为一个未完成的文本,有多种阅读的入口和途经。像张颐武老师说的,你完全可以从二百页开始读。我觉得也可以把每一个人的“说”串联起来,比如杀手第一会说什么,第二会说什么,第三会说什么,把他所说的内容连贯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把木鱼妹在每一会说的内容连贯起来也是一个完整的故事,马在波、齐飞卿、陆富基、大嘴哥等等,每个人的演说,只是分布在不同的会里头而已,把每一会都连贯起来,实际上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是不难解读的。这种写法,当然给人感觉形式上是新颖的,但是本质上应该还是一种写实主义,是写实的作品。
最后,想说野狐岭的意象。我认为野狐岭是一个大的象征,就像生死场一样,就像灵魂的道场一样。每个人进入道场里头,最后还要走出来,而绝大多数的人都走不出来,最后走出来的人像马在波和木鱼妹,是扯着骆驼的尾巴,跟着骆驼一圈一圈地转,最后他们在巨大的沙尘暴里幸存下来,走出来了。这样的意象显然带有很明显的象征意味,同时它也代表着人生的七情六欲,或悲心,或仇恨,或情爱等等,种种欲望和追求,在这样一个生死场里头,很多人可能都走不出来。
同时,作者在写作的时候,是把人的文本和动物的文本也就是骆驼的文本映衬着来写的。写木鱼妹跟大嘴哥有过性关系,后来又恋上仇人的儿子马在波,他们之间复杂的三角关系,跟黄煞神和褐狮子及俏寡妇之间的三角关系,我认为也有一种映衬的关系。人和动物,或者说人与幽灵,在野狐岭这样一个场景和意境里,都被雪漠进行了打通或者穿透。
——刊于海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5年第3期第28卷(总15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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