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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祭》

2011-02-21 21:18 来源:雪漠文化网 作者:雪漠 浏览:60097246
内容提要:从《大漠祭》的写作,到《白虎关》的完成,竟用去了我黄金买不来的二十年生命。

雪漠

用汗水慰藉灵魂

(再版代跋)

   对于我的一生来说,2008年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年份。因为,随着长篇小说《白虎关》(上海文艺出版社)的出版,我写了二十年的“老顺一家”(也有人称为《大漠三部曲》)终于划上了句号。

     二十年前的《大漠祭》、《猎原》和《白虎关》还仅仅是一部中篇小说。其意图,就是想写写农民的生活。那时,觉得父母很苦。我小的时候,父母就为一天三两角钱的工分去拚命。他们唯一的盼头是等儿子长大,享些福。后来我长大了,他们却依然苦,更添了愁。按爹妈的说法,“老牛不死,稀屎不断”,“没个卸磨的时候”了。那时,我老埋怨:那些作家们,为啥不写写农民“如何活着”呢?埋怨多了,就想,别人不写,那就我写吧。

 对早期的那部小说,我进行了无休止的修改和重写。说不清写了多少遍,梦魇一样,屡废屡写,都失败了。

 为了寻找原因,我开始大量读书,探索一些大作家成功的奥秘。最使我惊奇的,是涅克拉索夫:他为何一见到陀斯妥耶夫斯基的《穷人》和托尔斯泰的《童年》,就断言作者将来必成大作家呢?我想,这决非偶然,其中,定有一种必然的东西。

 苦思许久,我终于发现了其中奥秘。一个作家,在执笔之初,甚至执笔之前,就几乎决定了将来。正如一个青苹果,虽小,却具有了成为大苹果的基因;而山药,无论如何施肥浇水,成熟的,终究是山药。作家亦然,其心灵和文学观念,决定了他日后的成就。除非,他进行过脱胎换骨式的灵魂历练。

但正如我在《猎原》后记中所写的那样:“我发现,我没经过一个优秀作家必须经过的灵魂历炼和文学修炼,没有洗去灵魂上的污垢,自然也无法体悟生活的本质,更无法感受并描绘强有力的生活。更糟糕的是,我被伪现代派沾污了,染上了浮夸的文风,失去了一个优秀作家应有的质朴。”

我决定重新练笔。

 这一过程,我后来称为“大死”。大约有五年时间。这是噩梦般的岁月,苦不堪言。每天临晨三时,我像被赶往屠宰场的猪一样,呲牙咧嘴,从床上爬起,走向书桌,进行单调、乏味的练笔,实践着自己的“悟”。那时的梦中,也在练笔。心灵是沉重不堪又痛苦不堪。身旁没有可探讨的朋友,眼前没有可请教的导师,陪伴自己的,只有须臾也离不开的莫合烟。心头更是漫长的黑暗,看不到一点儿希望。

 更糟糕的是,我穷困潦倒,常常没买菜的钱,一家三口,两顺一逆地排列,才能挤在一张单人床上。唯一的奢侈,便是书了。我说服妻子,从口里挤出钱来,用以购书。我明白,只有书,才能使我超越闭塞的环境,不被同化。

 苦极了,常给自己打气:就这样殉文学吧。成功了,当个好作家。失败了,活不下去,大不了回老家种地。本是农民的儿子,再当农民,也不赔本。

 练笔的同时,我利用在教委工作的机会,跑遍了整个凉州。几年过去,对这块土地的熟悉程度,几乎等同于自己的家了。那时,心中的《白虎关》们也渐渐长大。

 那段岁月不堪回首,我所经历的,确实是一种脱胎换骨式的灵魂历炼。我甚至按苦行僧的一些标准来要求自己,如:过午不食。为了怕饭后过饱影响大脑的正常思维,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吃晚饭。后来,又坚决地戒了与我相依为命的烟。怕的是,作家没当成,先叫烟熏死了。

 我将这一阶段称为“大死”。经过了“大死”,才有可能“大活”。没有苦行,便没有彻悟。

    终于有一天,我豁然大悟。眼前和心头一片光明。从此,我“放下”了文学,不再被文学所累,不再有“成功”的执著。怪的是,反倒文如泉涌了。

 三十岁那年,农历十月二十日,是我的生日。那天,我剃光了头发和胡须,躲到了一个偏僻的所在,开始了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四年。这时的创作,已进入“大活”阶段。不再有痛苦,不再有寂寞,只有宁静和超然。这时的我,不考虑发表,不考虑成功,只想完成。而这完成,也无丝毫的执著了。我不再写作。我只是在生活。执笔,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心中的人物早已活了。我之所为,就是叫“他们”从笔下流出来,而我自己,则“滚出作品”。

 后来,人常问:写《大漠祭》们,吃了不少苦吧?我说不苦。真的不苦。若说苦,是写它之前有苦。写时,只有乐,如同一个猴子,苦苦修炼时,无疑是苦的。一旦成“弼马瘟”,就只有乐了。

再后来,连乐也无了,只有宁静。

只是没想到,从《大漠祭》的写作,到《白虎关》的完成,竟用去了我黄金买不来的二十年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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