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我突然从演艺娱乐界的八卦中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并使我舒了口气的真相。
沃尔特的关于写作的5条规则:写作是精神分裂的过程
本文来源《编剧:影视写作的艺术、技巧和商业运作》(译者: 杨劲桦 广西师大出版社2013年10月出版)作者:理查德·沃尔特(作家、编剧,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电影学院编剧专业的主席。他的多位学生是好莱坞的著名编剧,如《蜘蛛侠》的编剧大卫·凯普。)
七十年代初,当我还是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时,我已经从事了几年的职业写作。那一天,美国编剧工会举行了大罢工。
现在我承认,我喜欢那次罢工。
那时,我已经为电影公司写过半打多的电影剧本,有稳定的收入,甚至能够说过着很像样的生活。而且,在罢工的那段日子里,正好赶上我写作的空档——这是好莱坞对作家失业的委婉说法——所以我并没有因为去参加罢工而被迫放弃了什么工作。
失业好的一面是你不会再被解雇了。
编剧工会的罢工发生在洛杉矶的春季,尽管当年我有纽约至高无上的观念,但也不得不承认南加州春天的惬意。 我住在一个温暖舒适的小别墅里,后院宽敞明亮,长满了果树。院子里有各种的鸟儿,果子狸,浣熊和臭鼬。我甚至连臭鼬都喜欢。那时我的脑海里正在构思着一部小说的情节,不过,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坐在装有松木墙板的北屋书房,安静地凝视着圣盖博山顶上的皑皑白雪。
编剧工会的会员被要求一个星期两次去到指定的电影制片厂门口,然后来来回回地沿街走三个小时,我被指定的地点是派拉蒙电影公司。每次我都渴望去参加罢工。因为这样我就可以走出房门踏入阳光,迫使我活动筋骨。最棒的是,这是我第一次和其他作家如此频繁地接触。
我和同行们一起在电影公司的布朗森大门口一趟一趟地游行,一边走一边聊。我们谈论球赛,谈论天气,谈论汽车,谈论水门事件。
然而,我们主要谈论的当然还是写作;不过不是那种深刻的关于真与美的论题,而是琐碎实际定规格纸张,毡头墨水笔还是圆珠笔,用普通涂改液还是去帕萨迪纳的湖泊街和科罗拉多街交口处的那家文具店里以折扣价批量购买无品牌标识的散装涂改液。
我们是被宠坏的顽童,就像五千年前苏美尔人发明文字以来的所有书写者一样。我们数落着那些不公正地欺压编剧的人们,他们是:经纪人,演员,与制片人沆瀣一气的雇佣文人,他们任意改写和糟蹋我们最新的剧本稿;导演扼杀了我们完美的成就;故事文学部的经理拒绝接听和回复我们的电话;老婆、孩子、父母、朋友、宠物,甚至连花花草草,都忽略了要对我们永恒和不朽的才能表示敬意。
当一边举着牌子游行,一边和同伴们交谈时,我突然从演艺娱乐界的八卦中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并使我舒了口气的真相。我把它作为此书的第一条基本规则呈现在这里,后面我们还会讲述许多其它的规则。
基本规则1:所有的作家都憎恶写作
原来我不是唯一的那个畏惧空白纸张的作家,每天挣扎地拖着自己坐到写字台前,磨蹭偷懒,为了不把手放在键盘上而去从地毯上捡线头。我相信,这种恶劣的习惯属于所有的作家。
作家热爱他们写下的作品,但憎恨写作的过程。
这似乎显得讥讽可笑,但它只是陈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作家一小时一小时地坐在空屋子里,尝试着编造出能使观众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看,并去思考的故事和人物,还需要用机智的对白去把空白的纸张(或如今发光的电脑显示屏)填满,这实在是一种最孤独的生活。
大家沿着游行专用的警戒线,在梅尔柔丝大街上一步一步地绕着圈子,到了万内思路时拐弯。我们各自述说着自己逃避写作的聪明和怪异的方法。其中一个作家说他是茫然地盯着窗外的车辆,当数到第十四辆后面有内布拉斯加州车牌的汽车开过去后,他才开始写作。另一位编剧说,他开始写作前要播放柔美动听的爵士乐作为背景音乐,把所有的铅笔精心削好,所有的书本整齐地摆好,测试打字机的色带,最后还要……给冰箱除霜。
不过这并不是否认写作有激情高涨和随之而来的胜利感的时刻。职业的编剧是可以获得报酬的,如果是普通人做同样的事,则会被谴责为:白日做梦。
然而,写作,远远不仅仅是在做梦。
基本规则2:写作是扮演上帝
如同上帝创造世界一样,作家创造他们剧本里的一切。如果我们想让老天下雨,它就下雨。如果我们厌倦了下雨又想见到阳光,那阳光就出现了。如果我们憎恨某人并希望他死 ——有谁没想过要杀死谁吗? ——那编剧就杀了他。 过后,编剧可能又后悔了,那就敲打键盘再让他死而复活。
几十年来的导演主创论为导演涂抹了一层虚假的油彩,导演被公认为电影的最重要的艺术创作者,编剧们据理力争,最后终于被确认了应有的地位,因为剧本才是电影正宗的原动力。即便不考虑其他因素,仅仅因为编剧是第一个进行影片创作的,他也足以称得上是影片最重要的创作者。没有编剧,无论多么庞大的电影制作大军,艺术家、工艺人员,包括每一个人,都会迷失方向。无论多么先进的摄影机,多么新型的高级剪辑设备,多么好的演员,多么受人尊敬的制片人,在编剧未写出电影计划之前,这个包罗所有电影制作装备的大部队都是毫无用处的。
而这个计划就是电影剧本。
有一次,传奇导演弗兰克·卡普拉(Frank Capra)在接受采访时,记者请他准确地解释他是如何实现电影里那被称作“卡普拉式触动(Capra touch)”的传奇风格的,卡普拉大谈特谈这样那样的技巧:如何暗示演员,如何传递给整个摄制组和剪辑师富有智慧的想法,他没有在任何一处提到罗伯特·里斯金(Robert Riskin)的名字,里斯金只是卡普拉所有电影的编剧而已。
此篇采访刊登在报纸上的当天下午,卡普拉的办公室收到了一个通常内装电影脚本的牛皮大纸袋。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份看起来像剧本的文件,有封面,封底,一百一十页的内页。只不过所有的纸页都是空白的。罗伯特·里斯金在“剧本”上贴了一张小条,上面写着:“亲爱的弗兰克,请把‘卡普拉式触动’放进去。”
写作,如同所有创作性的表达,经过种种煎熬,其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有结构、有组织、有策划地实现梦想。因此,作家最基本的任务 ——在编织故事、人物和对话以前 ——是学习如何让自己以一种自由和有秩序的方式做梦。
真可以教会人们如何去做梦吗?
作为一个教授电影电视写作的教育家,我经常被同时问到两个问题:一,写作能够被教会吗?二,正规的学院派教育能够帮助作家在影视界参与竞争吗?
先回答第二个问题,答案是肯定的。
对于在电影电视和新媒体中追求成功的作家来说,有且仅有一个策略:写出好的作品。为此,任何能帮助作家建立叙事结构,聚焦剧中人物,使对白朗朗上口而暗含机锋,任何能够帮助作家创作一部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剧本的辅导,都应该有助于作家跳越过业余和专业之间的鸿沟。
作家能够被教会写出好作品吗?
答案也是肯定的。
没有人会期望一个未经训练的单簧管吹奏手从更衣室出来,摇身一变就成了专业的演奏家,没有人会期望一个作曲家看到一次神奇的宗教幻象,就掌握了音乐理论和符号,连莫扎特都有老师,同样,许多新手画家都有导师,就如同有经验的画家有门徒。
像所有的艺术创作一样,写作不仅仅需要天才,还需要训练。这二者中仅有一项能力的人就已经很少见,天资卓越又受过严格训练的,更是凤毛麟角。具有很高的天赋但受过很少的训练作家远远无法跟天赋一般但训练极佳的作家相比。当然,没有老师或书籍可以提供才能。在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影视写作的研究生班里,学生需要具备自己的天资。灵感无法强行灌输给他们,他们必须发现自己内在的动力。所幸的是,不管怎样,老师虽不能提供天资,但也无法把学生的天资从他们身上拿走。虽然没有任何书籍能为剧本创作提供配料齐全的完美公式,但在狭义和广义上,却可以为有些难题提供有效的解决途径。
正像第七章“故事:情节装配”所强调的,把箱子里刚刚送来的一辆儿童三轮车组装起来和编织架构一个完整的剧本故事之间的差异是巨大的。值得注意的是,后者要求一种变魔术般的能力。
影视写作要比类似对白格式缩进之类的内容多得多。剧本写作的真正挑战,一如既往,是寻找作者独特的声音。
如果剧本未被拍摄,电影没有上映,观众没有看到,那就如同剧本根本不存在,第十七章“剧本销售策略”是解决有关如何将剧本呈交到专业圈子里的事宜。
如果作家是从市场销售的角度来写剧本,很有可能会适得其反。所有有市场的题材早都被写完了。作家在没有写出东西可卖之前,去担心卖掉还是卖不掉是没用的。
基本规则3:找到一个经纪人不难;难的是写出一部值得经纪人推销的剧本
总之,在把编剧工作掰开揉碎,分成零碎的部件的同时,我们还要始终在脑海中牢记“完整的电影”, 本书第四部分就是将所有这些零碎的部分再度整合到一起。最终,剧本写作,尽管有不可避免的痛苦和孤独,但也会让你过足最美妙的瘾。
基本规则4:写作是精神分裂的过程
写作有的时候要求作家短时间内把自己打碎,再揉搓成不同的人物,每一个人物都拥有独特的个性和特征。与此同时,这些角色们还要在同一个整体故事的情节里无止境地相互产生矛盾。
他们必须处理很多看起来分开的项目——故事、人物、对话,还有很多别的——,但事实上所有这些完全不是分开的,而是紧密地彼此交织在一起的整体。作家必须自由地漫游在分散、凌乱的细节里,尽管他们对故事的描述需要清晰、有秩序并逻辑合理。他们编写的故事必须既跌宕起伏又让人觉得可信。像所有的艺术家一样,即使他们编造了弥天大谎,也必须用来表现真实的主题。
基本规则5:艺术是谎言,讲述了更大的真理
哈依姆·波托克(Chaim Potok)在他不朽的小说《抉择》里,描述了一段犹太教士与他儿子之间的对话。教士解释说,在希伯莱语中,上帝是“mel”,它的意思是“国王”和“头脑”。教士接着又说,“mel”反过来写是“lem”,它的意思也恰恰和“mel”相反,是“傻子”。“lem”还有另外一个意思是“心”。如果你想变成国王,你想模仿上帝,那你必须服从你的头脑而不是你的心。对教士的儿子,也许这是一个明智的建议,但对作家来说,它不是。
写作是一种心灵的产业,运用切实体验和主观感受多于理智分析。为电影写作从头至尾就是一种奇妙且愚蠢的行为,对于成年男女来说,以此谋生真是一个荒唐可笑的选择,但也自有它的乐趣。
如果你想成为上帝或国王,让你的头脑指引你。如果你想为影视而写作,那么,用你的心生活,鼓起勇气去做一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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