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刚刚放假的几天,就咂摸出了生活的魔幻色彩。
或许,我就是这样一个常常走火入魔的女子?
来自遥远西夏古国的讯息,经由中学同学的转送,变得清晰,并且伴以隐隐的心痛。
我出生在那里,尽管血缘和基因和那片土地毫无瓜葛,但是,命运之神,让我逃了很久,终究逃不脱那一无解的咒语。那咒语,真的是来自那一场远古时期西夏消亡时的某一个国师吗?或者,就是那个和我同姓的西夏国国王吗?
我常常不知,我到底是谁?或者说,是谁,安排了我这样一个莫名的肉身,在那个辽阔的高原之地几经挣扎逐渐成人,然后,在灵魂的不安和惶恐之间,怯怯地摇摆,即使逃到地球的另外一极,即使终于安放于号称中国国都的这一方小小陋室,却依旧不知昨天今天和明天,我,和我的灵魂,是哪一种联系,关乎谁的生活,能抓住什么?能拥有什么?到底,又失去了什么?
一直的焦渴,无以为寄,一直的梦靥,寻不到答案。倏忽之间,当无数曾经的场景一一丢失,当生命的历程已经进入频频回顾的当口,我将自己抛回了那出生之地,在去年暑天,在那格桑花儿开遍武威所属天祝藏族自治县山崖的时候,去细细品味曾经的少女,梦想了什么?追逐着什么?
天祝的蓝天,是那种高原清凉的蓝,在那蓝天下,藏族女孩子的笑靥,以及男孩子的奔放和粗犷,让我呼吸到了一种非常熟悉的、深藏于我的生命深处的那种对于世俗的不在乎和一种天生的对于生命历程的释然。
为什么不释然呢?在那片土地上,曾经来来去去演绎着的,是多个民族之间的争斗、杀戮,以及最终的融合,和妥协。
那争斗和杀戮,使得古凉州出现过无数次的血流成河,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时候,百姓的性命,当值几何?
而在那13世纪最著名的一次西凉屠城之后,创造过辉煌文明的党项族,集体湮灭在了历史的记忆之中。
那是成吉思汗所谓纵横四海的历史当中,最为血腥的一次屠城,死亡人数高达30万!
看惯了在爱国幌子之下的屠杀,看惯了黄沙隔壁滩上夕阳西下的枯藤老树之后,生命,还可能会是实在的么?
所以,对于我而言,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在乎,皆因一切源于这里,一切,原来都很虚空啊!
然而肉身是无法解脱的,因了世事沧桑,红尘滚滚。
所以,只有灵魂,一直在高飞,高飞到了那乌鞘岭上的雄鹰尽可能飞翔而至的高度!
直到这一天,有人开玩笑说:你飞吧,看你能飞出如来的手心?
直到昨天和今天,细细地在窗外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读到了凉州作家雪漠在他的魔幻小说《西夏咒》,看到他说:你逃吧,逃得出凉州,逃不出命!我顿时有种彻底臣服了的感觉,一口气,将来自故乡的这个作家的书从头读到了尾!
读它的间隙,电脑还开着,QQ上不时闪过那些熟悉的面孔,雅虎的对话窗口,还时不时会出现大洋彼岸朋友的问候,而手机里闪闪的短信来自武威----曾经的西凉古都,在一种有点时空刹那间汇聚一起的魔幻的感觉中我得知,一个已定居上海的中学同学经过数月呕心沥血创作的题为“武威神韵”的长文已发表在当地报纸上。
瞬时,我意识到自己和凉州那片土地,原来总是连得那么紧密,当手机里的短信再度出现的时候,我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到底身居何地,而灵魂,又将游向哪里?
是的,千万个问,最终指向一个题目,当这个题目已经不再引起越来越多的人关注的时候,同样来自凉州的雪漠,在他的《西夏咒》里,用一种黄沙般轰鸣的声音说:
谁能告诉我生命的真相
谁能揭开死亡的秘密
谁教我挣脱命运的轮回
谁带我找到灵魂的净土
那貌似来自西夏的故事,其实是穿越时空,直指当下的。而当下的一切,难道不是世事轮回么?
如同所有的故事,《西夏咒》里也有一个如精灵般的女主人公,她的名字,叫雪羽儿。
“雪羽儿的脚步溅起远去的尘埃。你知道那是历史的尘埃。它能模糊了历史的视线,但在智者的眼里,却手纹般清晰。”
雪羽儿所承载的,是那段众所周知的历史,那是一段饥饿杀人的岁月,在无数愚昧的事件中,在令人难以置信的荒唐甚至滑稽的死亡阴影下,她打破常规,一心救人,利用自己灵异的飞檐走壁之功,使得饿死在边缘的人们存活下来,并最终,被凉州人供奉为空行母。
无疑,雪羽儿是作者雪漠心目中的神女,那神女懵懂不信邪,只是相信万物以善为首。然而她却遭受了太多的垂涎、误解、妒忌、磨难,让这个尘世的人们因此而羞愧,以致应该无地自容。即使后来他们把她推上了神祗的位置,又怎能够抹去心灵曾经的麻木不仁和低下蒙尘带来的懊悔?
而琼,自然是为了雪羽儿而存在的男主人公,一个在出家还是还俗之间摇摆的少年,最终与雪羽儿通过双修之术,到达了他们生命的彼岸!这个人物,显然是通过女性实现自己而非通过女性消遣人生的魔幻人物,这在东方文化中是不多见的,因此,他的嘶喊“放了她吧!放了她吧!”,以及他的名字,都具有着别样的文化意味。
尽管沿袭了小说一贯有男有女的思路,然而《西夏咒》描述的却绝非简单的男女之情,它的笔触纵横上下千年,用叙述者阿甲和作者“我”的对话形式,将读者带进了一个充满迷幻、魔界、智慧以及藏传佛教的世界,其间的幽默、风趣以及出神入化的想象力,让人不时拍案叫绝!
这是一部探索灵魂的书,它让我们在着迷的同时,不由得会反观自省,并且跟着作者,或喜或悲,或怒或叹,让类似马尔克斯《百年孤独》的情怀,在中年的时节,再一次升华!
而书里,每个章节开卷时的小诗,也别有韵味:
“总是孤独
总是在孤独里发呆
孤独的日子你不入梦
孤独的梦里总是独行”
“撕一片云彩掩了脸吧
莫让沧桑种进额头
卿不见
黄尘迷茫的天边
正滚来搅天的黄沙
那岩窟里修道的行者
鬓上已长满乱草”
“牧了几百年
却牧出了遍野的焦黄
羊儿呢?(寻梦的羊儿呢)
可曾留意过
弦音的苍凉”
“不再孤独
因为心已涅槃
涅槃的心是沉寂的池塘
不解风情的秋风
吹不起一线皱纹
那声蛙鸣却异常清亮
像在说
去吧,就当去兜风”
“经上说心静则佛土净
但那是经上说的
经上的话太玄
玄不走你的笑
手中的念珠总在喧闹
一粒菩提一滴泪珠
折射出的
总是你的世界”
我完全没有想到,在那个依旧不够富裕的西凉古都----今日的甘肃武威,我的家乡,会出现这样一个堪称奇人的作家,读他的书,灵魂宛如经受了一次新的洗礼,我们平常于百忙之中积淀的迷茫,那种灵魂的不安、惶恐,竟然豁然间,仿佛有所释然。
或许,是因了他和我,都来自于那个神秘的地方?那个曾经以“一片孤城万仞山”中的“孤城”而引人注目的凉州古城,今日的武威?
咦呀!
霜风掠白了你的青丝
掠不老你的寻觅
点点梅花
夜夜射向天际
天涯路上无你的郎君
郎君是沧桑的雨雪
总是悄然而来
又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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