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世界多一些“拜月”的狐儿
文\古之草
三年前,读到雪漠老师的一部中篇《大漠的狐子》,就记住了那个“拜月”的狐子,记住了她的美,但一直以来没有渗入灵魂,我知道,仅仅读到是不够的,应该消化、吸收,融入,而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小说中有一段议论这样写到:“拜月后的狐儿袅娜着远去了,像滴晶莹的露珠,渗入了大漠,也印入我的心。此后,许多年里,它已成为我生命里的图腾。随着我年岁的增大,它的象征意义也发生着变化。幼年时,它像孙猴子那样有神力,能变化,神通广大;青年时,它成了寻觅爱情的象征,长久地感动着我。我为它写过一首长诗,叫《拜月的狐儿》,写它拜月五百年,才修练成人形,为的是能和郞君相爱;到了中年,那狐子又有了另一种意义,它追求超越,崇尚升华,完善自我,提升生命,成为我精神的一个象征。”①
如今,历经了诸多尘事之后,心灵也慢慢地成熟起来了,对于“狐子”的情感也一步步升级,也就从那“狐子”的形,转向了更高层次的理解,进入了另一精神世界。
拜月的“狐子”,不仅仅是个狐狸,是个动物,更高意义上是对形而上精神的一种追求。动物中,有这种追求的不多,很罕见。在雪漠的小说中总能读到诸多这样的动物,它们以自己独有的方式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人类的眼睛缺少诗意,发现不了它们的美。总认为它们是动物而已,殊不知,很多很多的人类实质上也仅仅是动物而已。
人类中追求精神,追问形而上的也不多,碌碌的人群中大都被眼前的物欲所迷惑了,被自己的贪欲所牵引,根本顾不得去追问一下灵魂,去向往另一种更伟大的存在。我不知,这是基因的问题?还是别的原因?但我总在叩问,去思考问题的所在。
兽类中都有一些这样的“精灵”,有这些高贵的存在,为什么人类总让自己处在动物的需求,动物似的活着呢?人类应该有另一种活法,另一种向往,有另一种更为崇高的梦想。这一切,应该告诉世界,告诉世人,还有另一种光明。
《西夏咒》里有一美丽的故事,富有诗意和象征,读来太美,令人心碎。等我读完多遍之后,明白了那“狐儿”的寓意。
据说,小说中的琼便是千年前在西夏岩窟里修行的行者,他在苦苦等待一个女子,以践前世之约。而那女子就是雪羽儿,曾是“拜月”修炼的狐儿,千年来一直没有脱去狐身,但她仍在苦苦寻觅,历经了多劫的修炼之后,那白狐化成了送饭的女子。于是,与琼终于相遇,演绎了一段绝美的故事。
这故事,很美,蕴藏着无限的真谛。
一路走来,那“拜月”是一个灵魂历练的过程。正如书中写到:“我明白,一个天大地大的岩窟里,那点儿寻觅实在微不足道,但你并不渺小。只要灵魂里有那粒松子,它长呀长呀,总有一天,就会参天的。”②
起初,身为兽类的“狐儿”,因为有了“拜月”的举动,有了对形而上的追求,而大放光彩。虽然,开始的时候,它仅仅是想脱去狐身,变成造化的女子,去迷心中的郎君,与之相伴到老,演绎美丽的爱情,这是非常美的一种向往,纯粹而执着。随后,等她有了人身,便有了人类最伟大的梦想,便超越了人类兽性的部分,升华为更为高贵的一种存在。
有了人身,便有了人类的欲望,情欲便是其中最难摆脱的一个梦魇。世俗中的爱情,多是依托肉体的存在而存在,多是男女之欢,一种俗爱。那么,一旦离开肉体,那爱情也是极为脆弱的,仅仅是一点回忆和感觉而已。几千年来,人类在这一层次上并没有得以升华和超越。诸多的伟大的文学作品里,多是凄美的爱情,多是悲剧和绝望。为什么会产生这么多的悲剧呢?这是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不得不令人深思。
悲剧的产生在于人类困于“小爱”,仍然是动物性的一种“爱”,多是处在爱情的“魔咒”里出不来,而没有升华为一种“大爱”,一种无条件的爱,一种无我的爱。
《西夏咒》中琼和雪羽儿演绎的便是“大爱”,对世界的一种悲悯,对人类的终极关怀。
愿世界多一些“拜月”的狐儿,多一些高贵的人类,多一些为梦想而活着的生灵。那狐儿就是在一次次的叩拜中,一次次的追问中,一次次的寻觅中,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叩问了灵魂,历经了艰辛,才脱去狐身,换的人身;脱去兽性,融入神性;消解小我,步入大我的,继而在天地间自由奔跑,唱出灵魂中最美的歌。
——写于2010年7月16日
注释:
① 引自《大漠的狐子》 雪漠著 《文学界》 2006年第03期
② 引自《西夏咒》 雪漠著 作家出版社 2010年5月第25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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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的狐儿——雪漠的情诗或道歌》 雪漠著 中央编译出版社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