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猎原》：想猪肚井发生的那些事

文/杨红霞

记得《敕勒歌》中有两句：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牛羊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画面，跃然纸上。

今天，这里要说的不是敕勒人，而是祁连山下的凉州牧民。

祁连山下的麻岗长满了蒿草，它们硬生生地在大漠上扫出了一抹耀目的绿。

据说，这里曾是耕作的沃土，后因荒漠化，变成大漠腹地。

猪肚井，就在这腹地，它是方圆几十里唯一的水源。

因了水，便引来了牧人，牲畜、狼狐，及打猎者。

“狼悠哉悠哉，穿过烟，穿过火，穿过村子，隐入大漠了。”

猛子看到后，他笑了，对狼的好感瞬间递增。

不过，这好感并没维持多久，一声瘆人的狼嚎，惊醒了沉睡的猪肚井，也刺痛了猛子的好感。

猛子知道，那是夜里因失误错把狼崽当黄羊给杀了。

母狼来复仇了。

其实，在大漠，狼的天然食物很多，只要它乐意张口，都会往嘴里面钻。

狼犯不着招惹人类。

只是狼也有做狼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否则，必犯。

接下来，猪肚井里的水还能汪多久？

牧人带来的牲畜还能活多久？

牧民之间还能和谐共处吗？

打猎者还能继续为所欲为吗？

他们最后的出路在哪里？

带着这些疑问，我们一起打开雪漠老师的长篇小说《猎原》，寻找答案。

在这部小说里，猪肚井就是一个小世界，它有着西部外表，由水、牧民、牲畜、狐狼及猎人组成，它反映的，是整个人类。

来这里的人，都怀揣着简单的梦想，只求摆脱贫困。

然而，就是这最朴素的梦，到头来却以破灭告终，其原因不能不让人反思。

一，猪肚井的水几乎干涸

来猪肚井寻梦牧民分两派，一派是以红脸为代表的沟南人，另一派是以炭毛子为代表的沟北人。

在猪肚井还是一汪碧水时，草场姓“公”。

牧民们各司其职，一起放牧，插科打诨。再无聊时，便策划骚胡角斗。

就在猪肚井里的水，掉至百米线以下，牧民们突然发现，牲畜的饮水开始紧张起来。

每天都有大批羊群，挤在井边等水喝，打上来的水却似猫尿，少得可怜。

尽管豁子曾几次下井去淘，往深里挖，井里的蓄水仍然满足不了牲畜饮用。

最可怕的是，吃饱喝足的羊，便是羊；渴极了饿极了的羊 ，似乎都变成了狼。

像狼一样环伺着同类，并伸长脖子争抢人尿喝。

猪肚井乱成了一锅粥。

孟八爷明白：“水和草的问题，已影响牧民的人生坐标，祖祖辈辈们依靠的某个支点，已开始动摇。”

二，牧民间的角斗

威廉•格拉瑟认为：心灵选择，影响了人们的行为和思维方式。

牧民间的角斗，很好地诠释了此观点。

当猪肚井的水，无力供给所有畜牲饮用，此前还能和睦相处的牧民，内心波涛汹涌。

就像那羊，由于饥渴已变成狼一样。

为了私利，炭毛子先是设计争夺草场，使尽了阴招来对付红脸们。

不仅牛羊死伤无数，双方牧民也伤痕累累。就连牲畜也跟着一起遭殃。

人性的高贵与卑微，灵魂的伟大与渺小，在这些牧民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得到赔偿的炭毛子，仍不甘心，欲带人来填井，使这场人性间的角斗达到了高潮。

炒面拐棍，扑进井里以阻挡炭毛子；炭毛子在混乱中被人踹入井中。

最终，双方殉井。

正如书中写的：相较于炭毛子的强悍，老光棍炒面拐棍无疑是弱者。相异的人生，却有相同的归宿。

炭毛子挣来的羊驼，还没挪窝，主人却死了。他连一根毛都带不走。

唯有他那张被贪欲烧得扭曲的脸，留在人们的记忆中，这便是他活过的证据了。

世上无永恒，一切都是暂时的，水草是，牲畜也是的，就连自己的肉体也是虚幻，能永存的，只有灵魂。

心不明，再怎么选择，也会偏离正道。

三，打猎者的宿命

有句话说得好：把心燃成火把，前进的路上都是明亮的。

孟八爷打了一辈子猎，足迹踏遍了西部大地，被人誉为“活地图”，是最会辩踪的“四大猎手之一”，是“狐子的要命咒子”，拥有一身好绝技。

鹞子和张五，也在“四大猎手”之内。

前面说的孟八爷，只是代表着他的过去。

当他目睹了猪肚井事件之后，他知道牧民间之所以自相残杀，都是因为水和草的缺失。

继续往上追究，缺水草的原因都在人类自己。是人类活动导致了土地沙化，沃土变沙漠。

同时，他也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行为，是在造孽，会祸及子孙后代。

于是，孟八爷依然决然地把自己的一身“绝技”连同他的家伙什儿一并“辞谢”给了猎神。

从此，做个清白“素人”。

他希望，可以凭借以己之力，能让更多的人从命运的魇咒中解脱出来，找到活路。

孟八爷和猛子此次来猪肚井，是协助省上，为抓捕鹞子和张五寻找线索的。他两个也是“四大猎手”成员。

原本善良的鹞子，因为政府乱收费，房子被拆，一家老小被现实无情的吞噬掉了，带着仇恨，迫不得已走进偷猎行列。

张五，鹞子师傅。和孟八爷一起，都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猎手。

因为家太穷，孩子又多，庄稼挂在半山坡，吃饭全看老天爷的脸色。

在孟八爷洗手之后，他仍然带着他的徒弟到处偷猎。

其实，改变贫困的道路有多种，错就错在选择走钢丝。

鹞子不明白，打个狐狼也犯法，那贪官污吏多了去，却依然逍遥法外？

可他也没明白，自己的行为已经给生存环境带来了危害。继续下去会祸及子孙后代。

他用枪端了狼窝，到头来，狼把他的家人咬得七零八落。自己也如过街老鼠，东躲西藏。

张五的命运亦然。

孟八爷接到口信，前去探望病重的张五。令他没想到的是，张五的家破旧不堪，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原本得了不是要命的病，却因无钱医治，拖到奄奄一息。

在此，张五问孟八爷，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在心里，他知道自己有罪，杀业太重。

几天后，张五走了，带着遗憾，带着罪业，在人们的眼中消失。

不久，鹞子在猪肚井被抓，一副冰冷的手铐，为他的人生画上了句号。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

人的命运，一步错，步步错。在最关键的时候，只有灵魂清醒，心自然会生出智慧，帮人们做出正确的选择。

写在最后：

山河筋骨，苔藓皮肤，云雾鼻息，指缝的泥，脚下的地，都是孕育生命的伟大母体。它们共同构成了这个丰富多彩的世界。

大自然给每一个生命，都留有活口。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是人类最明智的选择。

没有人愿意把底层人的苦难，挂在心里，只有雪漠。他的每一部作品带着沉重。

这也是忧愁使然。

他关注他们的生活，更关注他们的灵魂。不明心，贪欲重，挣脱不了命运的桎梏，走不出命运梦魇。

他愿意做一盏灯，照亮每一个需要光指引的心灵，走出属于自己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