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花团锦簇无穷艳，撷取一枝轻窥春

文\何争鸣

雪漠所著的《野狐岭》是一部什么样的作品呢？有些读者在说出精彩后，往往就很难再进一步的表述了。的确，这是一部非常奇特的作品，内容博大精深。有故事，故事又很松散；有结构，结构又很模糊。这本书和他的其他作品也没有相似之处，其实这也是雪漠的写作特点之一，他说“我只想不算的打碎自己，打碎每一个当下的雪漠，创造出一个新的雪漠。”既然他用这种方式写书，作为读者我们就应该用同样的方式来读他的作品。

《野狐岭》中的故事

《野狐岭》这部作品是以采访的方式进行的，话题也非常的跳跃。不过这部作品中还是有故事的，而且不止一个。

一、作家采访的故事

“两百多年前，当时西部最有名的两只驼队，在野狐岭神秘的失踪了。很小的时候，我老听驼把式讲这个故事，心中就有了一个谜团”，“在童年的幻想里，我常常会看到他们”，“小时候我的脑海中，老是会出现那些进了野狐岭的骆驼客。那时，我就想，等我长大后，一定要解开这个谜团”。为了这个夙愿，为了还原真相，作者决定去野狐岭进行寻觅。

“临行的那段日子，我每夜都会梦到驼队，情节历历在目，人物栩栩如生，仿佛那是我生命中的一段重要经历。”“于是，我走向了野狐岭。”开始了孤身探险。

一个作家的大漠生活因此徐徐展开，在大漠中，他沿着当年驼队行走的路线，一步步地深入，采访一点点地进行。

作者进入大漠时，虽然在物质上做了准备，还随身携带了一副标记有水源的地图，但是由于时间太久远了，地图上标记的一些地点已经不复存在，他还是经历了缺水、断粮、骆驼走失等磨难，甚至绝境,但是他并没有放弃，凭借着锲而不舍地毅力完成了采访。

二、驼队的故事

驼队的故事是作者进入大漠要寻觅的故事，也是读者比较关心的故事。

大漠重中的驼队相当于平原地区的镖局，专门负责为客户运送货物。这两只消失在大漠重的驼队，一个是蒙驼队，一个是汉驼队，他们各有二百多峰驼。

在千里驼道上，他们走过无数个来回。他们有着当时最强黄的骆驼，他们带着一帮神枪手保镖，枪手拿着当时最好的武器。他们遭过天灾，遇过人祸，但都挺过来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和经验，这两只驼队选了最好的骆驼、把式，带足了必需品，就信心满满地踏上了千年驼道。

为了保护骆驼，他们该走时走，该停时停；该让骆驼吃草时吃草；该撒尿是撒尿，还贴心的给骆驼包上了掌套。

开始的一段路程，还是很平安的，两只驼队虽然以前也有过矛盾，但由于要共同面对未知的困难，也相安无事。

当他们行进到野狐岭时，发现驼掌烂了，原来是驼们在行进的时候，飞溅的石子进了掌套。驼队只好停止了行进，等待驼掌的恢复。

在等待驼掌恢复期间，两队的驼王由于争夺母驼，发生了打斗。汉驼王不但把蒙驼王咬伤了，还踢惨了生殖器。

受到伤害的蒙驼王疯了，咬伤了几峰汉驼和驼把式。汉驼队的领队想把蒙驼王杀死，阻止伤害的进一步扩大。于是，为两个驼队的矛盾爆发埋下了隐患。

长时间的休整，导致了草场资源的紧张,，于是蒙驼队决定独自行动，前往俄罗斯。不过，他们需要将货物和汉驼队进行一下调整，留下茶叶等物资，只带金银前去。

然而，汉驼队并不同意他们的提议，还把金银藏了起来。

为了达到目的，蒙驼队在夜里偷袭了汉驼队。汉驼队的带队人为了整个驼队，只好把金银让了出来。

两个驼队于是分道扬镳了。

谁知，一场风暴袭来，两只驼队都遭到了灭顶之灾，除几个人逃出来之外，其他的都成为了大漠的一部分。

三、木鱼妹的故事

木鱼妹在幼年时接受两种矛盾的教育，她的伯父告诉她，他们家族与马家有世代之仇，并传给她一个刻有祖先名字的牌位，告诉她只有用马家的献血染祭，这些先人才能获得解脱。而她的父亲，一位视木鱼歌为生命的人，则认为冤家宜解不宜结，想让木鱼妹成为木鱼歌的传人。

在劝人向善的木鱼歌的滋养下，木鱼妹的复仇心并不那么强烈。然而，一场大火改变了木鱼妹的立场。

这场大火将木鱼妹的家化为了一片废墟，将她所有的亲人，她的父母、弟弟带到了另一个世界。由于之前马家的当家人马二爷看中了他家的位置，想买下这个宅子。因而，这场火被认为是马二爷安排人放的。同时，这场火也点燃了木鱼妹的复仇之火。

由于土家与客家的矛盾爆发，马二爷把当地的家业安排给别人打理后，踏上了回故居的旅程。为了复仇，木鱼妹也一起走进了大漠。

在大漠中，木鱼妹幸亏得到了一个驼把式的帮助，才得以活着到了马二爷的故乡。

之后，她隐姓埋名，改容换貌，虽然得到了两次机会，然而不但没有成功，还被抓获，马二爷却没有伤害她，还告诉她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家族的事，更好不要说放火了。

不久后，马二爷病重。木鱼妹又将复仇的目标放在了他的儿子马在波的身上。

接触一段时间后，令她始料不及的是，她不仅爱上了他，还怀了孕。这令那些嫉妒马家富贵的人很兴奋，他们精心谋划了一场捉奸。

按照当地的风俗，木鱼妹要被乱石打死，此时马二爷的出手，将她就了出来。

在马在波跟随驼队去罗刹国交换军火的时刻，她不知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也跟着踏上了行程。

沙漠风暴来临之时，她和马在波一起找到了传说中的胡家磨坊。在这里她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对方，并说了自己被爱恨折磨着。

马在波巧妙地化解了矛盾，“是用血祭，不是命祭”，他割破手指，将血滴到了牌位上。

后来他们依照传说的方法，推动磨盘，终于从风暴中逃了出来。

除了这些，书中还有诸如：驼王争斗、土客冲突、凉州暴动等小故事，这些故事像一颗颗的珍珠，由采访这个金丝银线串联起来。当然，由于雪漠老师采取了采访的方式来叙述，这些故事就显得不那么连贯，需要读者有编辑、串联的能力。

叙述结构

《野狐岭》这部作品是小说，但是除了作者采访过程比较完整外，其他的故事都比较松散，整部作品好像是一部未完成的作品，是作者的采访札记，需要读者重新组织才能呈现一个个完整的故事。

对于作者雪漠来说他绝对不是没有能力将一个个故事完整地、精彩地呈现出来，他采取这种写作方式显然是为了增加作品的容量。

熟悉综艺节目的人都知道，如今每一个综艺都有普通版、加更版、未删减版、花絮、彩蛋、幕后等等多种版本，是他们拍摄了多次吗？其实他们只是在做后期的时候，按照不同的侧重点对拍摄的素材，进行了有针对性地剪辑罢了。《野狐岭》就是作者为读者提供的庞大的素材库，读者可以按个人需求、喜好从中摄取营养。

喜欢故事的，可以从中提取出前文所提及的各个或惊心动魄、或柔情蜜意、或侠肝义胆的故事。

喜欢民俗传统的可以从中得知流传于西部的木鱼歌，这种民谣不仅劝人向善，歌颂贤良人，鞭挞作恶者；有道家的内容，也有佛家的内容。还记载着几百年来发生的大事,诸如何时地震，何时有洪水，是百姓的史书。

此外还有诸如传唱的凉州贤孝，人皮书的制作，民间团体传递信息的鸡毛传帖，以及赛羊、赛骆驼的比赛等等。

喜欢动物的可以了解骆驼的习性，在繁殖期，“公驼的嘴飞动着，嚼出一嘴白沫子。它们边嚼边叫，叫声如烧红的铁棍那样直扎人的耳膜”“母驼虽然不会投怀送抱，但只要公驼一咬它的腿，就乖乖卧了，扎起尾巴，任你下种。”

还有骆驼的角斗，它们多用咬、踢、按、压诸招，最厉害的是咬，能将对方咬得血肉模糊。最常用的是按、压，骆驼的脖子是很有力的，角斗时两驼脖子相交，直到一方将另一方的按到地面，或是一方发出几声哀鸣，表示认输。

骆驼的撒尿方式也很奇特，“也许是驼们太明白水的珍贵了，它们总是舍不得一下子将尿放光，滴一阵，停一会，再滴，再停。一泡尿大约得一袋烟功夫。”

此外还描写了，驼群遇到狼群的应对策略，以及母驼为护佑孩子所做的牺牲等等。

喜欢研究驼队生活的可以读到驼把式的生活，“驼把式是不能骑驼的，驼用来驮货，驼走多快，把式也要走多快。走时，都要穿重鞋。那鞋，初用驴皮制成，稍有磨损，就蒙以牛皮，一层一层，层层叠叠，十分结实，也十分蠢笨，大多都在五斤以上。”

他们为了避免怕骆驼吃了带霜的草拉稀，多在夜里赶路，叫骆驼白天吃草。在休息的时候，还不能急着给驼卸驮子，要等溻了汗才可以。此外饮水也是非常有讲究的，一开始绝不能让它们放开了喝。

在没有运输任务的时候，把式们也不能安心的休息，他们要不停地锻炼。除了不能脱下重鞋外，每天还要耍200斤重的石锁，也只有通过这种训练，才能有力气装卸坨子。此外他们还要练武功，用来防御路上遇到的抢劫货物的沙眉虎，和不是会出现的狼群。

驼把式的生活到底有多辛苦，只要听一听那流传的反映驼队生活的“驼队谣”就清楚了。

当然书中还有一些残酷的描写，比如用石碾子碾人：人像稻捆子一样摊在晒场上，睁着恐怖的眼睛，看着那巨大的石磙在马的拉动下，朝自己碾来。开始时，骨碌声惊天动地，到后来血肉沾满了石磙，竟没有声音了。到最后，那些人变成了一块巨大的肉饼，平摊在晒场上。

比如石刑，就是把人绑到柱子上，让人们用乱石砸死。行刑时，人们并不一下就用大石头将人砸死，而是先用小石头砸那些不致命的部位，人们要看的是受刑者因痛苦而扭曲的惨状，要听的是受刑者的惨叫。大约半个时辰后，受刑者已经奄奄一息了，人们才会用大石头投向致命的部位。最后，行刑长老会割断绑着的绳子，以便叫更多的石头将其砸成肉泥。

还有所谓的“嫦娥奔月”，就是将拴着绳子的两根筷子插到鼻孔里，一下一下的拽绳子；还有“倒点天灯”，则是把沾了油的绳子，从阴门里插进去，点火等等。

雪漠的这本《野狐岭》和他其他的作品一样，为我们展示了曾经的、我们不熟悉的生活场景，定格了那个时代，可以让我们及后人知道那个时代的那群人是如何生活的，也让我们明白有多少传统文化已经远离了我们的视野，也让我们见识了人性，和善知识对人心的感化作用。这部作品包罗万象，如同可以随意调制各种饮品的原材料“喜欢喝酒的，可以在这里找到酒；喜欢喝汽水的，可以在这里找到汽水；喜欢咖啡的，可以在这里找到咖啡；喜欢喝茶的，可以在这里找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