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里的花——读雪漠《深夜的蚕豆声》

文/孙宏

两个蒲团，两杯茶，一碟蚕豆，漫天飞舞的黄叶，吹过山谷的罡风，一个中国作家和一个西方女汉学家开始了灵魂对话。他给她讲了很多故事，男人女人的故事，中国西部的故事，丝绸之路的故事。

在很多人眼中，西部，就是吹不尽的黄沙，熬不完的穷苦，贫瘠，野蛮，落后，远离文明的中心，世世代代续写着那单一的传承。可这些男人女人的故事，却让我们明白，信仰，不只是文化人才有。西部人的信仰，超脱了他们的身份和环境，深深地植根于他们的灵魂尽头。

新疆爷，是一个铸造神话般爱情的存在。最美的爱情是什么？鲜花钻石，甜言蜜语，这些世俗，如过眼云烟。自己饿着，把最后一块饼塞你嘴里；自己冻着，把外套给你披上，生死与共，舍命相随，只要你好，他便心安。

六十年的守护，一个甚至不算前妻的女人，在新疆爷心里，她就是他的信仰。在她身边，看她吃饱穿暖，不被人欺负，就是他一生的事业和追求。这份执着，有几人能做到？

西部男人的信仰，是土地。西部女人的信仰，是男人。男人是她们的活头，是她们的命。在西部的土地上，女人所承受的苦，是西部文化令人遗憾的一面，与西部文化的壮美和诗意反差巨大，令人心痛。

改改妈一直觉得自己比其他女人命好。不管怎么说，自家男人是人面子上走的，吃的是国家粮，端的是铁饭碗。男人带回的提包、点心，甚至男人的鼾声，都让她觉得温暖、踏实。这些足以冲抵男人几个月才回家一次，她持家的那些艰辛和遭受的欺辱。

可当男人亲眼看到她被辱骂却兀自转身离去，村里那些女人趾高气扬地取笑奚落她时，改改妈觉得一切都塌了，她的靠山塌了，她的天也塌了。一瓶农药，伴她走上了不归路，没有不舍，毅然决然。

丝绸之路，是一条物资迁徙之路，是一条文化互通之路，它是中国与世界携手的纽带，让世界看懂中国，看懂中国的西部，看懂中国的文化。

我想，女汉学家应该很难理解这些故事里的人，用西方的思维，他们是那样傻，那样不识时务。可他们，是那样真实，人性的醇善和坚韧，在那黄沙里开出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