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与回响——读《深夜的蚕豆声》有感

文/钟振华

（一）

繁星点点，明月高悬，夜风变幻，择一个山洞，煮一壶茶水，置两个杯子，上一碟蚕豆，一个智者在等待，等待一个历史的相遇，两个世界的相遇，等待诸多文化的碰撞与相融。

这就是《深夜的蚕豆声》里描述的开篇景象，它是雪漠老师2015年出版的书，这本书通过雪漠老师和女汉学家的对话，鲜活地描绘西部的男人和女人，全面、立体的体现西部人的复杂和丰富性，也写出了一个真实的丝绸之路上的西部。这部书在雪漠老师的小说体系里，是一部“很接地气”的代表作。书里写的俱是西部小人物相关的故事，雪漠老师善于从小人物的身上，看到西部文化的闪光点，挖掘出西部文化的精髓。

这部书里，总共讲了19个西部的故事。我经常通过倾听别人的故事，观照自己的人生，读书读到深情处，常常会产生共情，分不清，自己是故事里的主人，还是故事外的读者。这种极易产生的代入感，让我读书时，常常会无声为之流泪--至于放声悲泣的时刻，也不是不曾有过。

这本书里，让我流泪最多的，当属新疆爷、改改妈、月儿这三个故事。

（二）

新疆爷带给我的震憾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干净纯粹的感情，它就像一汪清泉，没有一丝欲望的味道，非常干净。只是，纷扰的红尘，灯红酒绿迷乱了我们的凡心，现实中再也找不到像新疆爷这么干净的灵魂了。

其实新疆爷过得也很苦。才结婚的第二天，就被抓去当兵到了新疆去了，好不容易逃回来了，发现老婆没了----实际上是家里穷，养不活太多人，又以为他死了，哥哥作主把他老婆给卖给了别人。但新疆爷没有怨恨，也没有忿怒，反而无怨无悔地一直守候着那份爱情，这么一守就是六十多年，直到去世，他都没有跟其他的女人发生过故事。

这种坚守，是没有理由的，坚守本身就是理由。他守候的是爱情，守住了爱，也就守住了他向往的美；他守住的更是自己的心，是自己心中的一点美好；新疆爷的爱，是信仰式的爱，它能让人升华。

（三）

改改妈的故事，完全是一个可避免的悲剧故事----如果让我来写这个故事的话。但是，别人的人生与命运，通常掌握在他们自己手里，而雪漠老师认为：作家最珍贵的品质，并不是制作童话，而是描绘真实，哪怕是悲剧性的真实。

西部的男人是复杂的，西部的文化也是复杂的，它有清新美好的一面，也有封闭落后甚至原始的一面。在西部的大环境下，绝大部分女人人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位成了男人的附属品。“很多西部女人很优秀，但她们把信仰建立在了男人身上，男人一旦改变，或是她们一旦发现男人不像她们期待的那样，她们的信仰就崩塌了。”

改改妈的悲剧就是这样，当她和“马帮子”发生争执打架的时候，她最希望她的男人站出来帮帮她，甚至哪怕一点儿鼓励的暗示，便足够了。但是她的男人没有任何帮助，反而是铁青着脸，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助的妻子，潇洒地转过身子回家去了。这个无情的转身，是信仰崩塌的开始，到夜里改改妈对丈夫说的“我不想活了”，丈夫也不以为然，咕哝了一句“别开玩笑了”又闭眼睡觉。

这就样，看上去一点点小事，丈夫没有维护她，就会摧毁她全部的生命希望，让她生出寻死的勇气。

雪漠老师是想通过这样一部小说，来为西部女子发声。想让更多的人们去读懂她们的心，明白她们的痛苦，给她们更多的关怀和帮助。我们更希望，传统的西部女人能读懂自己的心，明白真正的幸福只能由自己去创造，而不能假手他人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四）

年轻时候犯的错误，就要担上一辈子吗？

月儿的故事，就是一个感动过万千世人的真实故事。

猛子的新婚妻子月儿竟然患着梅毒，她是年轻的时候在外面没有守住道德的底线坏了身子，她家里又隐瞒了病情把她嫁给了猛子，虽然事发后猛子母亲去亲家大吵大闹过一场，但西部人淳朴忠厚的秉性，让两个家庭的主人还是选择小心翼翼的、齐心协力的去给月儿治病。开始的时候，村里人都看不起月儿，但是月儿对猛子的爱，让村里人对月儿的印象慢慢为之改观，那一次次在村头，顶着风沙守候猛子归来的身影，让人生出无限的心疼与怜悯。

月儿的身体虽然脏了，但她打碎了功利，开始向往一种纯真简单的爱情，就让她的心灵升华了，她心里有爱，开始用生命去守候爱情。很多人就是因为她的守候，忘掉了她曾经有过的风流和堕落，把她当成一个走错路的、已知道悔改的、可怜的孩子。

（五）

雪漠老师笔下的人物故事，命运是一个很重要的主题。他注重写文化、写人心、也很注重写命运。我们可以从作品里，窥探到人物命运的密码。我们也可以从雪漠老师作品中，感受到正能量，那是对生命的渴求，对命运的不甘与挣扎。

雪漠老师的的作品，“就像是深夜中茫茫大海上的灯塔，既能够给人指引方向，又可以成为我们的坐标，让想要寻找我们的人顺利找到我们”。读完这一本《深夜里的蚕豆声》，看着这本书中反复提到的其它作品如《一个人的西部》《大漠三部曲》《野狐岭》等，还有本书对话中捎带提及的其他的人物，让人又忍不住想进入雪漠老师创造的西部文化世界里，沉浸其中，从文学到文化，从一种精神到一种信仰，进行更深入的探索。

这也许正是雪漠老师想要的结果，他想让人念念不忘。而念念不忘，则必有回响，雪漠老师也在等待回响，等待万千读者发出的共鸣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