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常中铸就永恒

——《世界是心的倒影》书评

文\贺翼

《世界是心的倒影》一书讲述了超越文化对世间智慧的基本表述，并密切结合实际案例，给现实生活的人们以启迪。全书共有四辑，分别以生命中的变化、自由与真心、妄念、出离心中的智慧等主体概念，分别论述了雪漠老师对人生的思考和感悟，帮助人们从自己的内心找到自我的永恒，更好地处理生活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

“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世间万物就是在一环扣一环中，不断流转和循环的。老祖宗讲究因缘流转，由于因缘聚合，所有的客体有了诸多显现，我们称之为缘起；但它们的本质却是无自性的，它们在时时刻刻发生着变化，所以又叫性空。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时候我们在生活中一个看似不经意的选择，可能都会带来一系列的改变和完全相反的后果。那么，我们是步步为营，如履薄冰，还是彻底撒手不管，逍遥人生？我认为，每种选择都是个体在不同境遇中为适应相应状态所做出的选择，关键是要找到一个平衡。如果你正在升学就业的紧要关头，那自然是要谨慎地考虑每一个决定，但若你已经工作多年，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也可以为社会创造均等的价值，那放松一点享受生活也未尝不可，只是正如书中所说“世上没有一样东西能够永恒”，倘若不居安思危，“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悲剧就藏在享乐的背后。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因缘的另一种体现，便体现在爱情上。书中例举了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不喜欢雨季，就会觉得下雨是一种滋扰，它给你带来了大量的麻烦，你的鞋总是被打湿，你洗的衣服老干不了。但是，假如你每天都能跟心爱的女孩打同一把伞，漫步在雨里，享受雨的浪漫，那你一定恨不得天天都下雨。人们总渴望拥有一份如此美好的爱情，执着于永恒之物，但同时又将爱依附于各种条件之上，比如男士们年轻时总希望能夺得漂亮女子的芳心，说尽浪漫的情话来形容她的美，但女子的容颜终究会被岁月侵蚀，到那时候，这位男士还能对女子怀有同样真挚的感情吗？”很难说。“强烈的情绪波动并不能代表爱，这仅仅能说明你能够激起他的某种欲望，比如，情欲、占有欲、控制欲等等”。

若把情欲当成爱情，势必会出现“愚痴”的情况，即“认假成真，执幻为实”。梦境是虚幻的，但人们往往没有意识到由于现实的变化无常，生命本身也是一个巨大的梦境，“我”是一个巨大幻觉。倘若在梦中遇到一个心仪的对象，你可能会奋不顾身抛下一切地去追求，并毫无保留地奉上爱与真诚，因为你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一切都是虚幻的，就像在VR技术创造的虚拟世界一样，只管享受过程，而不用为后果负责。如果同样的情况在现实里出现呢？你可能就不会这么放肆地去爱了。我认为，受多种因素地影响，现实生活中的爱情势必难以如梦境一般“飞蛾扑火”，亦或是有跌宕起伏的浪漫剧情，但我们可以学习如梦境一般的心态，明白爱情跟世上其他东西一样虚幻，放下内心对永恒的执着，对亘古不变的爱的执着，只是去享受爱与被爱。老祖宗认为，人类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将虚幻无常的东西看得非常实在，例如恋爱中女子总喜欢一遍遍地问伴侣爱不爱她，以求得内心的一份安全感，但爱本就瞬息万变，即使她的伴侣每次都告诉她自己有多爱，你又怎么能知道这位男子是否在撒谎呢？于是，女子一旦察觉到伴侣稍微有点敷衍的情绪时，内心就会为爱的消亡而感到痛苦。老祖宗提倡的自主，是一种心灵的自主，是不被虚幻的现象所迷惑的清醒，是一种主动且坚定地做出选择的勇气，而不是一种盲目的固执，更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放纵。若把一切看得太真，就会发现抓不住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珍惜当下，做好自己，会发现我们能掌控的，仅仅是自己的内心而已。

无常无法抗拒，我们唯有从内心中找到一种平衡来应对万花筒似的缤纷世界。“真正的快乐仅仅是心灵的一种感受”，外物所带来的快乐就像刷短视频，稍纵即逝。为什么富人仍常常感到空虚？普通家庭的温馨日常却能给人极大的幸福感？究其根源，外界的一切都是因缘聚合之物，无法让人感受到一种持久的快乐。真正的快来来源于我们内心的绝对宁静，内心不乱，内核稳定，纵使外界如何变，也无法改变你什么。见到真心，认知真心，忆持真心，保任真心，这就是老祖宗中所说的“开悟”。但见真心易，守真心却难。见到真心后，妄念也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贪、嗔、痴、慢、妒，欲望与良知苦苦纠缠，便是人。我们常说“不忘初心”，我认为也就是要“守住真心”，专注内心的方向而不为外界诱惑所停滞，这是我们每个人一生的修行。《心经》中说“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什么叫颠倒梦想？一是不明白无常的真理，认假成真；二是贪恋世俗享乐，不明白欲望是痛苦的根源；三是不明白世上一切都是虚幻无常的，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因此生起诸多的对立妄想；四是不明白“我”也是因缘聚合之物，没有自性，不会永恒。对待妄念，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在意它，做到“念来无执，念去不随。”

“每个人心中的世界，都是他心灵的显现，这就是为什么功利的人无法理解他人的无私与博爱，贪婪的人为什么觉得世界处处与他为敌的原因。”世界是一面镜子，你是什么样，世界就是什么样。疑是快乐的大敌，喜欢猜疑的人，总会给别人的行为套上功利化的原因。如书中所说，若长期在一个尔虞我诈的环境中生活，每个人都会充满防备、揣测和算计，甚至找不到可以交心的人。试想，当你付诸真心后换来的却是背叛与疏离，人与人间的信任只能靠彼此的利益关系所维持，社会还能和谐发展吗？“相反，‘信’为‘功德母’，只有信，才能让人积极向上，才能让人趋善避恶，才能创造一种岁月毁不去的价值”，但过度的信易变成一种迷信，同样会让心灵染上蒙昧。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恰似儒家的讲究的中庸之道，无过无不及之意，才是我们应该保有的心态。

“所谓真正的价值，是一种利众的精神，当你站在整个宇宙、所有众生的立场上，做一些真正利众的事情，你才能实现自己真正的价值。”许多人看破红尘、识别真心后，产生巨大的出离心，为避免陷入虚无主义中，开始寻找生命的意义和价值，于是他们开始“布施”。书中提及“如果一个人一直为他人的利益服务，甚至这种善行已经成为他下意识的习惯，那么宇宙中所有的善的力量都会汇集到他的身后，成就他的事业。因为除了布施，再没有任何声音可以更为洪亮地向宇宙宣示你的自信、富足和爱。”对此，我认为，适当的布施有助于缩小社会贫富差距，但世上不乏有人从强制布施他人中寻找自我价值，借此满足自己“高尚”的情怀，却不考虑他人是否真正需要的行为。在此种情况下，被布施者受道德的约束，不得不接受布施者赋予的“帮助”，但也间接承认了自己与布施者之间的不平等。某种意义上，这难道不也是一种“自私”的表现？倘若被布施者无法回应均等的资源，我觉得这就是另一方面的剥夺。还有些人，通过贬低他人的方式来彰显自己的高明，愚蠢之极，无不反映了内心的焦躁与恐慌。

“做一些对世界有意义的事情，创造一种不会被岁月毁掉的价值。”既然一切都是虚幻的，那还有什么能留下来的呢，翻阅厚重的历史，会发现，最终能留下来的，还是一些文化和思想的东西。每个人都会面临死亡，伟人的灵魂和精神却可以代代相传，比如马克思、恩格斯，又或者毛泽东思想、邓小平主义等等。也许我们无法成为伟人，但仍然可以从自身做起，践行美好品德，延续英雄精神，提高个人素养，为社会创造价值。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是微弱的，但当我们每个人都这么做时，文明的火种就在潜移默化中传承了下去。于此，就算你死了，但你生前的行为或思想所产生的影响还在，如果这种影响是有利于社会大众的，且经得起岁月的考验，或许就可以说你在无常的世界中创造了一种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