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仇的多棱镜——读《羌村》有感

曹丹阳

题记：羌村的男人就是这样，把复仇看的重于一切。

引言

如果让我给《羌村》换个题目，那么一定是“复仇”。“复仇”——作为文学作品主题的常青树，结出了许许多多的硕果——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又名《王子复仇记》）、《搜神记》里干将莫邪的故事、古希腊悲剧《俄瑞斯忒斯》、《史记》里面的《赵氏孤儿》……为什么“复仇”的故事总是那么吸引人？说到底，这与文学的性质息息相关，“文学就是人学”，它总是以不同的审美形式去诠释人类的生存境况和精神需求，人性的复杂多变在“复仇”中体现的淋漓尽致，不仅是复仇双方，还有一群群看客，都将如嗜血的蚊虫，以追逐血腥为生，待到苍茫落尽，是一具具骸骨唱着哀婉的悲歌。但是，如果我们仅仅沉溺于血腥故事，无疑是庸俗的，身处复仇漩涡中人物挑战命运的勇气、引以为鉴的教化、对信仰的执着追求……这些话题如万花镜一般，拥有不同的光彩。

一、宿命——龙多格热的复仇

龙多格热的英雄之旅是从跟随肋巴佛征战开始，在与兰猞猁的冲突中达到高潮，他生前修摩利支法，能引雷电，无论是桃色艳史还是对外御敌，亦或是为弟报仇、愤斥温布、含冤而死，在他身上有责任、有担当、有血性、有智谋……；死后，他化为冤魂，瘸腿扎西的请愿、敢于挑战护法神的勇气、复仇的决心；对内，他是一个好哥哥、好儿子，在春妮心中，他是好伴侣，在和妙音结婚之后他又是一个好丈夫；对外，他时时刻刻以阳寨的利益为重。

提起隆多格热两次重要的复仇，这样一位英雄人物也逃脱不了各方势力的纠纷与永无止境的复仇漩涡。第一次是为弟复仇，因为草场问题，隆多格热和妙音家发生了人命官司，于是在一场蓄意已久的复仇里，隆多格热的弟弟又杀死了妙音的二哥，你是复仇者成了被复仇者，“在羌村，不报仇的家族会被人看不起，所以复仇是必须做的事，这事关乎家族的尊严和未来”“在羌村人眼中，尊严比生命更重要”，这种周而复始的为尊严而复仇的行为，让我想起了推石头的西西弗斯，支撑着羌村人将复仇的巨石一次又一次推上山顶的，便是家族的尊严；第二次是为自己复仇，隆多格热以一种悲惨的形式死在了温布的栽赃陷害之下，他死后化成了冤魂，又因为他修摩利支法得以化成厉鬼去引诱阿卡死亡，在弟弟阿柱的帮助下，最终完成了对温布的复仇。

隆多格热单纯、果敢、朴素、嫉恶如仇，在雪漠老师的笔下，我深刻感受到了这位人物身上的人格魅力，特别是隆多隔热与妙音之间朦胧的情愫以及被处以石刑时对细节的准确刻画，他身上的人性和神性虽是有宗教的奇异色彩，却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英雄人物的复仇，我将之称为是作为英雄人物的宿命。

二、成全——红豺的复仇

红豺在书中并不算一个主要人物，他最大的作用是成全了二炮这一个人物。二炮在文中出现的很早，篇幅所占比也不多，却因为阿柱的复仇才得以成为本书另一个浓墨重彩的人物。对我来说，比起隆多隔热，我更喜欢二炮。

雪漠老师用较长的篇幅来描写二炮被红豺发现与妙音的私情后凌迟，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温布接班人，面对非人的折磨却能做到“一声不吭”，“他的一直没吭声，真的是让人难忘呀”，如果说二炮的表现已经让人敬仰，那么妙音的殉情则更让人敬畏，特别是她亲手把自己的肉剐掉。对于二炮的初印象，他是一个跟在温布后面懦弱的小男孩，之后，他在阿柱的怂恿下和妙音的引诱下，做出弑长者的逆天罪行，最后死在红豺的刀下。

在读完二炮的故事之后，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二炮和隆多格勒的性格其实差别很大，但是爱过隆多格热的妙音，同样也和二炮产生了爱情；既然是这样，那么二炮和隆多隔热身上肯定有类似的东西，这点东西对妙音是具有吸引性的，我猜测这种东西应该就是担当和血性，正是因为二炮在红豺的刀下一声不吭，这才成就了二炮和妙音的爱情。

三、执念——阿柱的复仇

阿柱是隆多格热最小的弟弟，同时也是最像隆多格热的人。龙多格热死时才他十三岁，当格热爹让三个儿子去复仇，阿柱虽小却是最有血性，所以命中注定温布是死在他的手下，当两个哥哥都被温布所威慑时，只有他敢于拿石头去投掷温布报大哥的仇，后来他为了能够再次杀掉温布，甘心去牧场，使所有人都忘记他的存在，苦练飞石绝技；为了杀掉温布，他来到仇人的寺庙里成为了一个小工，并且结识了温布的侄子——二炮，在二炮的帮助下，阿柱成功为哥哥报了仇。报仇之后，阿柱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开心，他始终因为一个无辜的人被牵涉进来而到良心不安，更何况二炮是未来的温布，拥有大好的前程和权力，但是他不会后悔为大哥报仇。

阿柱这个人物好像是隆多格热的又一个化身，具有隆多格热一样血性、理智、朴素、果敢的心。面对位高权重的温布，他没有丝毫的低下；面对哥哥的惨死，他谨记复仇的使命，是一个真正的格热家族汉子；面对因为他的复仇而连累的二炮，他怀揣着一颗良心，尽力去弥补；面对家人，他同样也有责任心，为了五百多头多头牛的巨额赔偿，他宁愿去自首，也不愿意连累家族的其他人。但是同样，阿柱这个人也像他的哥哥一样具有浓烈的悲壮色彩，他们都因为复仇而使自身遭受劫难，为了复仇而活着，正是这份执念，成全了阿柱。

四、尾声

《羌村》的故事看似是阴寨和阳寨各种人物的不可调和，实际上是朱古和温布的暗暗较劲。个人的悲欢离合在各方势力的风起云涌下，如同茫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所有人都被一根叫复仇的“绳索“连在一起，又因为雪漠老师对神佛教神秘色彩和西部秘事的诠释，这才成就了这些人物波澜壮阔的一生和围绕着他们那些数不胜数的精彩故事。

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我试着以“复仇”为切入点，去感悟这些人物行为背后的原因。雪漠老师在细节、场景方面的刻画时时能让我的脑海中出现那个遥远神秘的羌村部落，在这里发生的故事，虽不及，史书般精彩绝伦，甚至充斥了原始

部落的野性和血腥，但是我却能一次又一次被隆多格热、阿柱、妙音…甚至格热家族中的每个人物所感动，在我眼里，他们不是只存在于文学作品中的虚幻泡影，而是真真正正存在于现实生活中，每个人物都能做到饱满而鲜活，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另外，本书的故事情节虽不算复杂，但是文中草蛇灰线般的伏笔时时刻刻能吊足读者的胃口，串联羌村故事的大网，实在可以说是难得一见的佳作，期待雪漠老师的下一部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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