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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想不到的旅途故事——记从岭南到西部文化之旅(六)

2014-06-24 08:08 来源:www.xuemo.cn 作者:明子 浏览:54840933

 

那些想不到的旅途故事——记从岭南到西部文化之旅(六)

\明子

一出四川,高速公路上的车突然少了,偶尔看到几辆,大多还是水罐车。服务区内几乎没人,明黄明黄的房子,晃得让人睁不开眼。在四川和甘肃交界的地方,山还是绿的,越向前走,越深入甘肃,山越发干枯和焦黄。身体总感到缺水,喝了很多也解不了那种渴。我是北方人,对干燥的气候是习惯的,尤其过了四川后,北方的味道强起来,我总会想到自己的家乡,想到父亲。父亲去世五年了,小时候父亲像天一样,我就是天下最快乐的孩子。阿滨说我越来越像父亲了,从长相到性格。很长一段时间里,父亲的死是一个我无法触碰的所在,总觉得他还活着,还在家乡。我还没有好好地孝顺过他,没有好好地照顾过他,有的爱,来不及。失去了父亲的我,总觉得飘飘忽忽,落叶般在风里,无着无落。后来,我常想如何能回报父亲,雪漠老师告诉我,所有的众生其实都是你的父母,把你的爱扩大,平等地给予所有生命。我记下了。

直通兰州的高速公路还在建,我们转入了国道,计划从岷县再上高速直达武威。不料,就在快到岷县时,堵车的事情再次发生。幸好后面的司机告诉我们,这路已经堵了五六个小时,交警处理了很久。抬头一看,盘山道上一排灯火,上不去,下不来。看到此景,我们调头便回。那天也是晚上十点到达的旅馆,人都疲惫了。回想起那条夜路,真是危险,白天来时,就见到了多起事故,何况在夜晚,就算我们不出错,小心再小心,但迎面的车就说不准,尤其是大货车,刹车后,车体肯定因惯性偏斜,相撞是必然的。

次日,岷县的那条路通了,但我们仍是在盘山行,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只记得一个叫白杨村。白杨是这里最常见的树木,虽然它根系发达,耐烟尘,抗污染,看起来还是苍白病态,这里的风沙实在太大。如果我们在春天来到这里,不蒙住脸,几乎寸步难行。这些村镇上的房屋,基本上只有临街的一排,房屋统一是白墙红顶,仿古样式,砖木结构,除了立在村口的石头上,写着村的名字,不然根本分辨不出,不知道,有没有人保留过他们曾经的生活。这里的老人们大多坐在门口,呆滞地望着来来往往的车,干枯的眼睛,满脸的皱纹。记得有首诗说:家眷实团圆,一呼百诺至。不过七十年,冰消瓦解置。他们一个个从车的侧窗划过,消失在倒后镜里,就像他们的生命一闪而过了。

靠近岷县的时候,鞭炮声不时响起,是盖房子吗?据说很多农民,在外打工,孩子是留守儿童,老人在空巢,赚了钱就盖大房子,只要有大房子就有了面子,哪怕没人住也要盖。越向前走,鞭炮声越多,后来连成了一片。每家每户还在砖头上插两个大红烛。紧接着,有一盆水啪地一下打在车上。眼前晃过一个小青年,手里拿着大把的红布条,二话没说,直奔我的车来,迅速地把红布条挂在倒后镜上,然后向我讨吉利。刚把钱给出,一盆水便迎面扑来,接着无数盆水扑来。一路的颠簸、疲惫,都被一盆盆水泼没了,喜悦、兴致勃勃,若不是还要前行,还真想加入泼水行列,狂欢一次。这一天,正是农历五月十八,是岷县一年一度的湫神赛会,湫神即是被封为的河神。这个节日从明朝开始,一直传到今天。相传在每年的农历五月,岷县十八路湫神全驾出巡,全程巡域,自月初相继开始,中旬形成高潮,下旬先后结束。十八位湫神依次登上城南二郎山接受官祭。依俗各湫神均领受官羊一只,地方长吏或乡绅致祭。这十八位湫神都是大明英雄传里的历史人物,如徐达、常遇春等,其中十位是男神,八位是女神。他们的形象各有不相同,各有特点,栩栩如生。

为了向十八位湫神表达内心的祈求,风调雨顺,庄稼丰收,慢慢地就形成了花儿会,据说那些神最爱听的也是花儿。花儿会还吸引了很多外省人来参加,已经成了一种竞技。对花儿时,大家即兴而唱,内容生动形象,格律严格,曲调时而高亢,时而婉转。逐渐的,祈愿的花儿转为了情歌。

脸如(嘛)银盆的手(呀)如雪,

黑头发赛丝(呀)线哩,

嘴是()樱桃者一点()血,

尕妹是才开的牡丹。

这是男歌手赞美女青年的常见的唱词。

没领略过花儿的我们,很兴奋,想参加,但那里的人说,现在的花儿会已经向集市化转变,二郎山上少了对花儿的人。“祭神”渐渐走向“娱神”。

岷县不仅有如此丰富的民俗,还有几大特点,一是出产药材当归,二是诗歌,三是洮砚,还有洮绣、点心。岷县是甘肃省最贫困的县,农民们靠天吃饭,靠水丰收,所以湫神崇拜是他们物质和精神的两种需要。这座小县城,尘烟极大,风沙满天,特别干燥,这里的山都裸露着的石体,干黄黄的,虽也有河水流经,但多段河域是没水的,有水的地方,河也不宽、不深,随着季节时有时无。然而,岷县却给我留下了极为深的印象。这里的山没有四川二郎山的险峻,也没有云贵高原的秀丽,没有植被的覆盖,没有河水的滋养,却特别有一种韧性和弹性,它们内敛、坚强,像《大漠三部曲》里的老顺,石头大了绕着走,不论老天多黑,不变的是质朴。刚进县城时,李晗去买水,随手拿了农夫山泉,那人对他说,出门在外不容易,只收一块钱。回来后,他笑呵呵地讲给我们听,一车人都暖暖地。岷县经济落后,文化却深厚,风沙越大,花儿越烈,这是一个感动人的地方。

盘山路真是绵长,转过一弯又一弯,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未知的事情发生。心有点悬着,对高速公路的渴盼,就像沙漠旅人期待绿洲。傍晚已经来临,高速路上还得三小时,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算来到甘肃,这是第三次。第一次,我在这里找到了雪漠老师,他父亲般给了我另一种生命——慧命;第二次,我直接到了甘南,那时雪漠老师一直在藏族小村落里闭关写作。建新告诉我,没人去的时候,那里只有雪漠老师和他,静极了,尤其下雨的时候,那种浓浓的孤独感,绝了所有的路,却又有了真正的路。住过几天,我便去了合作、夏河一带,去朝圣,去发愿。每到一处,我就祈请,希望能超越小我,证得智慧和慈悲。很多人说,那些地方都是旅游景点,在我心里不是,它们永远承载着佛教慈悲精神和无上智慧,是灵魂的圣地。经历那次朝圣后,神秘的,我多了一种超越的力量,我相信,那些发下的愿一定都会实现。

每想到这些,感恩的心总是异常的热烈,想哭。这次到甘肃,是第三次。到达武威后,一直在休整中。精神绷紧的时候不觉得累,一放松下来,肌肉就酸疼,头也晕晕地,贻婷和建新几天来一直发烧、咳嗽。雪漠老师让我们只吃饭睡觉,其他什么都不要做,把身体调整过来,然后进藏。

在休整的这几天,雪漠老师、亦新、建新分别请我们吃饭,我们总想回请,一直没有机会。雪漠老师一家人总是这样,去年在甘肃的时候,我们还没到,雪漠老师就让建新买了好多菜,怕我们吃不惯,营养不够。在藏地,藏民们一年四季吃糌粑酥油,吃菜真是一种奢侈。但在我的记忆里,那些日子,吃的不仅丰富,还特别的美味可口,我们一致高呼建新为大厨。临走时我想留下点钱,表达心意,千回百转后又被建新退了回来,这种真诚打动了很多人,也温暖了很多人。人念念不忘的,还是爱。

明天,是进藏的日子,正式的西部文化考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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