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生,做一个追梦的人
文\陈建新
我从西部走来,在几年前的那个夏天。那时候,我带着青春,带着梦想,带着一腔的热血,风风火火地搭上了南下的火车,因为正是旺季,再加上南下的时间赶得急,我甚至连张像样的卧铺都没有抢到,就被疯狂地装在了车厢里,和一车厢男女老少挤在一起,一路寒暄,一路东拉西扯。就这样,在那个弥漫了高密度汗味的车厢里,这一坐,就是三十多个小时。本来想好一上车就补张能睡觉的铺,可问了好几次,那列车员以没有空铺为理由,还是恶狠狠地打消了我的这一念头。后来,只好乖乖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像等待审判的囚犯一样,再不屑于多问一句,只是心里暗暗地嘀咕了好几次:给你们送钱还不要,真不知好歹。那是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也是第一次和那么多的陌生人说那么多的话,现在再想起,多少有些为那时候自己的稚嫩觉得可笑。
我还记得,当时坐在我对面的是两个研究生,正要去长沙大学以交换生的名义学习。这一路来,和他们聊得甚欢。火车从兰州出发,在河南境内整整跑上一天之后,在次日的黎明到来之前,它便停在了长沙的火车站。于是,对面的年青人结束了旅途,我深沉地和他们道了别,那深沉,人模狗样般,像个老者。临走时,他们一再要求,只要一回甘肃,一定找他们,我应允。
他们着陆了,而我依旧需要伴着高密度的汗味前行,因为我要去的地方,还在更南端。
火车呼啸着穿过几座陌生的城市,再穿过城镇结合区,在委婉地鸣过两声警笛之后,乖乖地停在了站台的中央。一车的人一哄而散,各奔东西,不曾告别,也不曾不舍。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梦想,各自的雄心,因为总有那样一个位置,是为其中的某一人留着的,这世界,注定有他们的一方净土。车厢空了,人走了,这辈子,有些人,注定就这么一面之缘。
我从远方而来,将一身锐气藏在心底,开始在新环境中适应新的生活,新的旅途,认识陌生的人,走陌生的路。其实,人就像一粒沙子,在沙漠中它是孤独的,因为有太多的沙粒也和它一样,翻滚着从一座山丘越到另一座山丘,哪怕风刮得再大,也很难跳到千里外的花丛中。这样的人生是无奈的,是无助的,更是孤独的。所以,正是有了孤独的味道,人们才时时想着找点事情来充实自己的生活,以至于不那么寂寞,不那么萧条。这一找,有时是一辈子,有时连一辈子都嫌少。总之,人生就是由这样的旅途一段段拼接在一起的,这一路,要么风雨,要么阳光,从没有风调雨顺,也没有一马平川,人总是需要挑战与被环境的挑战的,要不,还不寂寞死。
前些日子,接了一个陌生的电话,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电话的那头竟然是几年前,在我第一次南下时,坐在我对面要去长沙学习的那个人。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当初的一面之缘,这人在几年之后还能记得起我的存在,这着实使我有些惊讶。不过,这人说话也倒不避讳,一上来,就直接问,这几年,你还活着?我说,活着。听这话,让我冒了一身汗,咋这么快?咋就好几年了?这问题我没敢再想下去,只是忽然参出一句话,岁月是把刀,眼不见,却刀刀致命。
几年前,本来说好,一回兰州,就一定打电话给他们,可这几年里面,也多多少少回去了几次,可每次都只是经过兰州,然后匆匆离开。于是,几年之后,我们依旧没在火车以外的地方见过面。说真的,这一走,一眨眼,就是好几年,时间总过得太快,它不给你任何情面,也不给你任何犹豫和后悔的余地。
曾经的我们都变了,毕业的毕业了,在路上的依旧在路上。我们的角色变了,生活变了,阅历变了,行走的轨迹也变了,或许这就是无常。
几年之后,我从岭南的大地动身启程,翻过云贵高原的山岭,顺着悠悠的茶马古道,再回西部,再回那块滋养了我几十年的土地。人们总说,离开,是为了更好的回来。归期已至,在这个夏日,我已动身起程,将青山、美景留在身后,翻过一座座山,绕过一道道梁,将自己丢在那条神往已久的朝圣路上,见陌生的人,走陌生的路,住在陌生的小镇看星星,听陌生的路人讲不为人知的故事。人生就是这样,总是在走走停停,又总是在这走走停停之间感悟人生的百态。貌似只有这样活过,才能对得起“充实”二字。当然,不是说没有远行的人就不是充实的,而是这辈子,我们都在寻找,都在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朝圣的路。在这条路上,每个人行走的方式都不一样,花费的时间,见到的夕阳与落日也相差甚远。但不管怎样,做一个真真实实的追梦的人,不管你的梦里有什么,尊重自己,就是莫大的慈悲。
姹紫嫣红的人生,就像在站台上散去的人,形形色色,老老少少,他们来自南北东西,然后又四散了奔向远方,开始新的征程,新的旅途。他们也有梦,也经历风雨,但从未停过,因为人总是在风雨之中才能尽显完善,而不是完美。因为有梦,所以我们才有了希望。
青春是一个癫狂的词,不管你在路上再怎么疯,别人也会理解地送给你四个字——年少轻狂。是的,谁人都年少过,也轻狂过,那个可以将梦想当饭吃的年代,不管你信不信,那激情的岁月,你对它再怎样熟悉,再怎样觉得亲切,它都会像你厚重的钱包一样,好不经用。可偏偏,青春还未离去,就老有人感叹说,梦想在现实面前,总容易支离破碎,于是便有一个个的人开始感叹岁月的无情与不修边幅。从那时起,人们忘了梦想是什么,开始觉得这东西是一个遥远的话题,遥不可及,然后又觉得自己被残忍地判了无期徒刑,只能游走在被现实蒙蔽的边缘地界。
其实,青春是一个诗意的词,你可以将三月的花香揽进怀里,然后与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不期而遇,因为人总是在追寻与行走中觉悟,又总是在追问与探寻中才能体会到人生的百态。梦想,是一个不需要修饰的词赋,而做一个真实的追梦的人,也不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只要活着,只要心中有梦,再晚上路,都来得及。因为在路上,当你忘了时间,忘了空间,忘了牵挂的时候,你就有足够多的理由让自己年轻。
我从六月的“雨季”出发,背起硕大的行囊,再度踏上重回西部的路。这几千公里的路上,有我的梦想,也应该有你的梦想,有我的故事,也就有你的故事。做一个真真实实的敢于追梦的人,说难也易。只要在路上,那路上的人,那路上的风景,就会留一抹温暖在你生命里。
一路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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