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都柏林

漫步都柏林

    傍晚，都柏林的每个地方都呈现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虽然是夏日，爱尔兰的首都依然笼罩着一种几乎是非现实的气氛。在凄楚的雾气中，格鲁吉亚式楼房的灯光隐约勾勒出了楼的轮廓。经常光顾这座城市的人根据经验知道，都柏林并不是一个凄凉的城市（更确切地说恰恰相反：它喧嚣嘈杂，五彩缤纷，空中飘着香味），但是此时此刻，它却显得阴郁，让人怀念故乡，对启发游人的文学想象倒是最适宜的。

    我刚刚在饭店里把行李放好，就见大街上模模糊糊地走着一群行人，他们也是刚刚到来的游人，他们要去寻找一家热情好客、热闹非凡的好酒吧。突然，一切都变了。就像世界上不多的城市一样，酒吧里出现了一种同志式的气氛，大家喝着几品脱黑啤酒——当然是爱尔兰产的，谈笑风生……

    都柏林有一百万人口，八百多家酒吧（有人说一千家）。多年前它曾是不列颠帝国的第二大城市，是三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萧伯纳、叶芝和贝凯特）的摇篮，此外也是其他许多文学、音乐和电影天才的故乡。

    在都柏林市中心闲逛过几次后，看见一些人拿着一本书在城里浏览，就不感到奇怪了。他们怀着宗教般的虔诚，读上几段，然后抬起头来观察，仿佛验证书中那几页讲的是不是真实。他们拿的那本书，是詹姆斯·乔伊斯的名著《尤利西斯》。乔伊斯曾说，如果有朝一日都柏林变成了废墟，人们可以把这本小说作为指南，一块石头一块石头地把它重建起来。他是爱尔兰群岛文学的经典作家，尽管像人们说的那样真正把这部小说从头读到尾的人并不多。

    都柏林具有我们在《尤利西斯》中猜测出的一切……但还不只这些。这部小说按照荷马的《奥德修记》（即《奥德赛》——译注）的文学结构，讲述了6月16日这一天从早晨八点到第二天两点在都柏林发生的日常琐事。小说从桑迪科维满港的马特洛城堡——现在变成了乔伊斯博物馆——开始，先讲述忒勒马科斯的故事，接下去以不同的节奏描述若干虚构的人物的烦恼。

    乔伊斯不是都柏林独一无二的大作家，但是他确实是具有非凡魅力的作家。都柏林人对文学的热爱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它具有不计其数的书店，二是他们喜欢和他们的大作家萧伯纳、叶芝、贝凯特、王尔德、斯威夫特（《格列佛游记》的作者）有关的一切。对某些手里拿着一本书的游人来说，《尤利西斯》中的都柏林是唯一存在的都柏林；对其他人来说，爱尔兰的首都却有千百种面孔，但是如果说两者还有共同之处的话，那就是他们都认为：人们经常出入的酒吧是这座城市的心脏和灵魂，城里有数千家依靠上等啤酒的慷慨而无穷的浆液维持生计的店铺。

    都柏林人的第三个重要爱好是流行音乐。在都柏林街头出现摇滚音乐的著名乐手并不偶然。他们由U2兄弟率领，但是有凡·莫里森、西内亚德·奥康奈尔等许多明星。还应该提及都柏林人的第四种爱好：体育活动。盖尔人足球或类似曲棍球的游戏是当地人球类游戏中的不同种类。但是都柏林对赛马和群众性的赛狗特别着迷。赶着心爱的马儿狗儿奔驰的、精神振奋的爱尔兰人给人一种印象：好像他们对都柏林的心灵了解得更深一些。

    在普通百姓的居住区对面，展现着格鲁吉亚人高雅的居住区。这是我们在斯蒂芬斯·格林街的朴素的广场上见到的景象。总起来说，都柏林是一个令人感到亲切、非常适合散步的城市。在这座城市里，不会让你迷失方向。该城位于两条运河之间，被昏暗的利费河从西到东分成两半，河水托带着爱尔兰矿区的煤渣悠悠流去。

    据说，北区是工人居住区，南区是有钱人的居住区。实际上，划分得并不那么清楚。譬如城市真正的大动脉奥康奈尔街就在北区。乔伊斯所描述的、关于独立运动的大多数往事和几乎一切重大事件都发生在那里。最好的格鲁吉亚式的广场、坦普尔·巴尔吉卜赛人的居民区、格拉夫顿步行街和重要政府机关则在南区。

    不可思议的是，令人目不暇接的建筑物不是现代的高楼大厦，而是不列颠帝国的遗产，特别是十八世纪遗留下来的一切。今天，英国人的痕迹依然存在，但是常常采用盖尔人的名称加以掩饰，比如把都柏林叫“贝勒·阿萨·克莱亚斯”，把警察叫“加尔达”，把男人叫“非儿”，把女人叫“姆娜”。这使游人们感到困惑不解。

    爱尔兰是一个重视宗教信仰的国度。所以这一点不会让人感到意外：都柏林有三座教堂：两座耶稣教堂，一座天主教堂。最古老的教堂是圣帕特里西奥教堂。据说这座教堂是在450年的一座原始教堂的基础上改建的。十一世纪修建的基督教堂仍然保持着古老的模样。而圣玛丽亚天主教堂仍旧是上个世纪的建筑。在这些教堂旁边，矗立着作为历史见证的楼房，比如都柏林城堡，它是英国总督们的古老宅第，那里有一种其他城堡所没有的宫廷气氛。再比如三位一体学院，是由伊莎贝尔女王一世于1592年开办的，在它的古老图书馆里珍藏着中世纪作家们的手稿和凯尔特人文化的瑰宝。

在游完了城市之后，应该重新到一家酒吧去看看。去所有的酒吧是不可能的。但是顺着宽敞的耶稣赴难路——都柏林人称之为“十四幅耶稣受难像路”——至少应该能到布雷曾·黑德酒吧（洛厄·布里奇大街20号，在所有的酒吧中是最古老的）、马利根酒吧（在普尔伯格街）、奥尼尔酒吧（在苏尔福克街）和奥多诺休酒吧（在马里翁·罗街）。由于这些名字，还由于处在身心愉快、面色红润、喜欢聚会的爱尔兰朋友们中间，我们就几乎不可能忘记身在何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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